殿中的氛围十分安静，静的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顾行昱看着席筠珊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心中竟多有无奈。
同一个痴儿说这些，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出了毛病。
自从下凡来到如今，他跟席筠珊每每说不了几句就要不欢而散，而席筠珊从来不会主动寻他。
顾行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明明席筠珊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毛病。
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受控制地，像着了魔一般。
顾行昱恼怒，更多的却是恼怒这样的自己。
“不如何！”顾行昱愤然起身，又是一肚子怒意离开。
打开门，小玉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门外。
见顾行昱出来，小玉朝他微微福了福身：“恩公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顾行昱敛去眼里的情绪，冷冷道：“没什么，你照顾她，我走了。”
他刚要抬步，小玉轻唤住了他。
“恩公既是放心不下席筠珊姑娘，为何不就此带她离开这皇宫，这宫里可是虎狼之地。”小玉脸上浅笑着。
顾行昱的背影一僵：“此言何意？”
小玉看着宫中幢幢宫门，眼底闪过一丝忧愁：“恩公若是不喜欢席筠珊姑娘同陛下亲近，为何又放任她留在宫中？”
顾行昱眼神闪了闪，只喃喃一句：“若是她真同离垢有私，这九州天下该有祥云来贺，凤鸣八荒，携百鸟来朝。”
孟婆生而尊贵，若有良缘，能遇得良人共育后代，九州八荒都会知晓。
可是这些日子，并无祥兆，便意味着她与离垢不过表面做戏。
但就算如此，哪怕他心知肚明，心中还是发闷。
小玉听不见这话，却又道：“恩公心悦席筠珊姑娘吧？”
没来由的，听到这话顾行昱愣了一下。
“冥日宫中有大事发生，我不欲拖累席筠珊姑娘，恩公还是带她走吧。”小玉垂眸，敛去眼里复杂神情。
顾行昱看了她一眼，眼前闪过她横尸大殿的场景。
明日便是天命之时了。
凡人命数，他管不了，转身离开。
雪地里，留下他离开时深深浅浅的脚印。
……
到了第二日，将近午时。
席筠珊披了件外袍，依约去了大殿。
只是，她还未走到，就听见门外宫人大喊着：“有刺客，有刺客！”
席筠珊正愣神，一个瘦弱的身形从殿里飞出来，身子重重跌在门外的雪地上。
顿时，鲜血染红了一片，席筠珊一眼便认出来，那人正是小玉。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寒光，一道利箭直直朝小玉心口射去。
“不要！”席筠珊一声惊呼，可是箭已离弦，为时已晚。
箭头直接没入心口几寸，小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一身狼狈。
席筠珊忙奔上前，才看见小玉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她以为顾行昱今日叫她过来，只是因为小玉有伤心之事，可未曾想竟是会殒命于此。
她将小玉从雪地里扶起来，手微微有些颤抖：“小玉，你这是怎么了？”
小玉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咧出一抹笑来：“席筠珊姑娘，我今日恐怕要连累你了。”
席筠珊拼命摇头，感觉鼻头有些发酸。
小玉轻轻握住她的手，淡淡笑道：“席筠珊姑娘曾问我，是不是心悦宁王，如今有了答案罢。只可惜，我此次事败，再无颜见他，还望席筠珊姑娘保密，向众人隐去我与他相识之事。”
怀中之人气若游丝，可还是执着地看着席筠珊，望她应下。
席筠珊点头，看见小玉脸上竟淡淡笑着，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盼他平安，盼他喜乐，盼他得偿所愿我才心甘情愿为了他去杀人。”小玉看着天上雪花飘落，嘴中喃喃，“言我执迷，言我愚笨，可知众生皆是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