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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江楼外阴雨连绵,楼内春光融融,可气氛却比外头的天色还要阴沉。
  灯火下众人看得更清楚,那幅三十三观音相中掉色的虽然都是些旁支细节,可在场信佛的人都认为被亵渎心生怒气。
  “素心,渊儿送的那幅呢?”
  素心上前小心翼翼地展开谢时渊送的工笔观音图,图上的杨柳观音不仅没有因为沾了水掉色,反而在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尤其杨柳观音眉眼中的光,好似真的跟随着在场众人。
  众人被观音图散发出来的佛光震慑,谁都不敢说话。
  若说全场唯一没有因观音图有任何情绪的人,那便只有江琬。
  原因无他,这幅观音图就是她亲手所画。
  当初画画时谢时渊并非任她画,相反还提出了诸多要求,比如说要画得华丽、整体风格偏肃穆等等。
  江琬问其缘由,他一本正经说女子都爱美,所以衣着打扮一定要珠围翠绕。观世音又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就不应该笑,一定要严肃。
  江琬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停在心中默念“无知者无罪”为他消口业。
  而后为了满足他的要求,江琬弃了寻常材料,反而将金银和各色宝石研磨成粉末再加水取色,如此一来每种颜料都自带光泽。
  因为江琬也是第一次用这种颜料作画,没想到颜料极易沾染还难以清洗,画完直接废了她三身衣服。
  没想到今日因祸得福,不仅没有像寻常画作一淋雨就掉色,反而好像还被其他人当成了所谓的“佛光”。
  过了好久,皇后一挑眉幽幽开口:“定是谢大人对太后娘娘的孝心日月可鉴,引得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现身。”
  皇后带了头,其他人也跟着溜须拍马。唯独庄贤妃一脸菜色,因为按照皇后的说法,三十三观音相淋雨掉色证明她对许太后的孝是虚有其表。
  察觉到有人用异样眼光打量自己,庄贤妃气不打一处来。
  适才是她让人偷偷推了二皇子妃再嫁祸到七皇子身上,就是为了让许太后和宣文帝看到,七皇子跟在皇后身边才几天就存坏心要害人。
  可她没想到此事被高拿轻放不说,她送给许太后的寿礼居然一淋雨就掉色,扭头还被皇后指桑骂槐安了个不孝不敬的罪名。
  身侧的大宫女柳莺见状,连忙一扯庄贤妃的衣袖,提醒她不要被怒火盖过了理智。
  “依臣妾看,贤妃娘娘这幅三十三观音相落色也是因为菩萨显灵。”说话之人是安远侯夫人,她是二皇子妃生母。
  安远侯夫人站出来走到许太后面前,解释道:“太后娘娘礼佛多年,也知道三十三观音相每一相都是菩萨拯救百姓的不同化身。菩萨一定是听见了太后娘娘祈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无病无灾,绣布绣线不过是凡间俗物自然经不起菩萨显灵才会落色。”
  安远侯夫人这番话说得也有理。
  是啊,一般的绣布淋了雨也不会掉色,怎么用了上等丝线绣制的观音相反而掉了颜色,肯定是菩萨显灵。
  其他人又纷纷附和安远侯夫人的说法,庄贤妃也说许太后福寿绵长泽被万民,才引来菩萨多次现身显灵。
  许太后点点头露出笑意,视线却在皇后和庄贤妃两人身上流转。
  ……
  江娴由宫女带路引到了某偏殿,看见庄贤妃和另一位夫人早就等候在那,她正要福身行礼,谁知庄贤妃啪地扇了她一巴掌。
  “蠢货,你可知道本宫今日被你害惨了!”庄贤妃怒不可遏,又扇了江娴一巴掌。
  江娴的脸颊立刻肿得老高,一脸委屈却又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安远侯夫人劝住了庄贤妃,又将刚才发生的事告知江娴。“此事恐有蹊跷,娴小姐仔细想想无缘无故那丝线怎么就会掉色?”
  得知三十三观音相淋雨掉了颜色,江娴吓得脸都白了,又听安远侯夫人明显在替自己解围,便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江琬,一定是江琬!”
  “贤妃娘娘,就是适才端了碗面上楼的那人。她是我妹妹,她一定是嫉妒我得了贤妃娘娘的青睐才陷害于我。”
  庄贤妃闻言冷笑着,“你妹妹可比你有本事,能让太后娘娘都如此抬举她,她还用得着陷害你?”
  江娴这一个月被江家人追捧的骄傲眼下全被庄贤妃击破,她嘴角泛起苦笑,自嘲先前她还多次在江琬面前得意。
  殊不知人家早就攀附上了许太后,就等着今天看自己的笑话。
  安远侯夫人见江娴可怜,抬手让宫女送她去暖阁休息,务必用药消了脸上的伤。
  庄贤妃仍在气头上又斥道:“若不是谢时渊看重她,本宫怎么会寻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绣制寿礼送给太后。原先以为她有几分本事,原来也不过是败絮其中。”
  “谢大人看重她?”安远侯夫人瞧着江娴远去的身影,“贤妃娘娘从何得知谢大人看重这娴小姐?”
  她观这江娴一无倾城容颜,二无显赫身家,无端端怎么会被那谢时渊看上?
  “本宫查到谢时渊曾送她一缸莲花,这冬日里莲花极难养活。”庄贤妃眼底一亮,疑心道,“莫非是谢时渊设局引本宫上当,故意让江娴坏本宫名声?”
  安远侯夫人摇了摇头,道:“娘娘素来与谢大人无仇,向来只是巧合。”
  “那难道是皇后?”
  “娘娘还是别多想了,若是让太后娘娘知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管抓不抓得到背后真凶,对娘娘和二皇子的印象恐怕都会大打折扣。”
  安远侯夫人再次劝阻道:“此事还是不再追究为好。”
  庄贤妃觉得她此言有理,纵心中仍有不甘也只能打碎往肚中咽下。
  她拉着安远侯夫人的手真心实意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有时候确实不如你想得通透,今日也多亏有你。”
  安远侯夫人闻言露出女儿家姿态,嗔道:“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可是最好的密友,还说这些客套话作甚。你瞧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的功夫连茵茵都快当娘了。”
  “不过那七皇子太过调皮,居然险些伤了茵茵。”
  庄贤妃压下心头的愧疚愧疚,强装镇定道:“有启儿的保护,茵茵一定会平安诞下皇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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