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媒婆上门这件事宋窈并未瞒着容玠,容玠知道这事后反应平平,他轻轻颔首:“此事嫂嫂处理的不错,若有下次,一并替我回绝了吧。”
自始至终,他提都没提一句那李家姑娘,像是丝毫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宋窈暗道果然,男主的男德只为女主坚守。
容玠说完,捂着胸口低低咳嗽起来,雪白的面颊浮起一抹红,垂落的睫毛纤长地颤动,好似一尊冰雕玉琢的人,轻轻一碰便能碎掉。
宋窈心生担忧地倒了杯水:“怎么今日咳得这么厉害,之前的药都吃完了吗?”
他接过杯子的手隐隐发颤,虽极力稳住动作,过程中还是不免洒出一两滴,容玠抿了抿温水,湿意滚过喉咙,勉强压下那股难耐的痒。
他缓了缓,哑着声慢慢道:“许是今日在学堂午睡时吹了风。”
说话时他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暗。
宋窈没多想,点点头:“最近的天气是有些反复无常,你出门记得带伞。”
她眉尖紧紧蹙着,眼底的担忧尽显无疑,“这样咳下去怎么得了,我去给你熬碗梨汤。”
这可是下半生的衣食父母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得了!
容玠见她忙前忙后,眸色讳莫如深。
他这位嫂嫂,对他可算是极尽体贴了,将心比心,便是他,装也装不到这个份上。
可若是知道了他真正面目,她还会这般讨好他吗?
怕是会吓得头也不回地逃开吧?
气息浮动,容玠讥诮地一扯唇,闭了闭眼,任自己平静下来,耳边响起白日里冯文山的话。
“子羡,那金铭轩三番五次找你麻烦,实在是猖狂至极!”
越崇岭摇头叹气:“金家是整个清河县出了名的富庶,便是夫子也最多训斥他一顿,奈何不了他。”
容玠敛着眸站在太阳底下,将身上的湿衣物晾晒干,神情温和隐忍:“无碍,左右还有至多三月便要秋闱,且忍他一忍。”
冯文山一脸恨铁不成钢:“要我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让人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到头上!”
脾气好么?
容玠唇角扯了扯,满目嘲讽。
今日下学时,他在金铭轩的必经之路上洒了数颗豆子,害得他摔断一条手臂。
金铭轩泼他一身冷水,他便要废他一只手。
容玠唇角微翘,眼底掠过令人心惊的戾气。
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
——
容玠病了。
病得来势汹汹,一连几天缠绵病榻,满屋子都是浓郁的药味,经久不散。
宋窈托人去书院请了假,这几日鲜少出门,专心照料他。
他身子本就虚弱,又染了风寒,折腾下来自然很不好受。
也就是在这时,宋窈才深切体会到这是位实打实的病美人。
她摘下他额头上冷敷的帕子换上新的,轻轻叹气。
容玠的意识很是混沌,却也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精心照料他。
说实话,这滋味很是陌生。
以往他生病,都是靠自己熬过来。
很小的时候,他每每病了,兄长只能将他搂在怀里低声抽泣,祈祷他能快点好起来。
毕竟他那位祖母是不会给他请大夫的。
再大一些,兄长会四处做工,偷偷攒下钱给他看病抓药,然而两兄弟性情使然,并不会表现的太亲近,能拍拍肩已是不易。
这便是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了。
这次似乎又有不同。
他能感觉到,那抚在他额头的力道极轻,带有女子特有的细致温柔。
除了刺鼻药味,鼻尖还隐隐萦绕着一股清寒香气,似雪中春信。
他下意识排斥这种靠近,然而连抬起手指都力气都没有,奋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来得及看见一道婉约的身影在眼前晃悠,便又跌入了浓重的黑暗。
“烧是退下了。”忙活到半夜,宋窈终于能松口气,捶捶酸痛的肩背,靠着桌歇息。
好在容玠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五日的时候容玠终于能下床。
眼看着他又要捡起书,宋窈将他撵出去。
“身子还没好全,着什么急?出去透透气好的快些。”
容玠神情无奈被撵出门,垂着的指尖动了动,终究还是抬步朝外走去。
透透气也好。
在床上躺那么多天,骨头都懒了。
……
“表姐看见了,那就是容家二郎,我没骗你吧?”宋香菱拿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眼神揶揄。
她旁边的少女痴痴望着小道上走来的人,早已羞红了脸,脸颊跟天边的云霞似的,喃喃地道:“原来,原来他竟生得这样好看……”
宋香菱笑意更深:“这容家二郎的俊俏可是在十里八乡都出名的,更别说他读书用功,学问极好,将来定是要考状元做大官的!”
江桃一颗心怦怦直跳。
先前宋香菱与她吹嘘这容家二郎如何好,她还不以为意,真要那样好,宋香菱岂会留给她?
直到亲眼见了人,江桃才知道,世间竟真有这般男子,俊朗出尘,好似天上的月亮,她一眼便喜欢上了。
见她意动,宋香菱再接再厉:“容玠本就抢手,若是等他高中状元,怕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表姐若是喜欢,可要抓紧机会。”
江桃抿紧了唇,面色迟疑:“可这样的人如何会看得上我?”
虽然心动,她却并非没有自知之明。
论容貌,她只能算小家碧玉,甚至还不如宋香菱,论家世,她那爹娘的嘴脸,她自己都觉得厌恶。
这容家二郎只要不瞎,如何瞧得上她?
宋香菱眨了眨眼:“表姐可不要妄自菲薄,表姐长得也很是不错呀,说不定容玠就喜欢你这样温柔的呢?”
她话音一顿,语气添了几分意味深长,“更何况,容家家风清正,容玠日后是要当大官的,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便是为了名声,他也得娶你!”
江桃眼睛扑闪扑闪,似乎明白了她这话的深意。
容玠或许是瞧不上她,可若是生米煮成熟饭,他不想娶也得娶!
家中娘亲盘算着将她嫁个有钱人为妾,好为弟弟赚得娶媳妇儿的钱。
既然如此,这个人还不如她自己挑。
容玠日后考中状ʝʂɠ元,她可就是状元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