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秘书,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打扰你。安哥的胃病犯了,他平时都吃什么药呀?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送点过来?”
安可欣说话很客气,知书达理的那种。
她身上没有一丁点名媛的傲慢和不可一世。
“不麻烦,我马上送来。”
乔恩应了声。
安可欣将地址发到了微信上。
清香阁,303包房。
看到这个地址,乔恩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个地方,乔恩先前跟着周津安去过,湖南菜做得一流。
周夫人是典型的湘西人,口味重,喜辣。
周津安自小不在周夫人身边长大,口味偏清淡。
而且,他有胃病,医生叮嘱,要戒辛辣。
但为了迁就周夫人,他从不言明自己不能食辣。
以至于每次从清香阁回来,乔恩都要为他准备胃药。
乔恩买了药,按照地址送了过去。
进门时,周夫人的目光扫了过来。
她身着一袭祖母绿旗袍,看着雍容华贵。
眼里却是精明和世故,还有跟周津安如出一辙的冷漠、疏离。
“周夫人好。”
乔恩懂事,主动问候。
周母淡淡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乔秘书,真是太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本来应该我去买的,可我不知道安哥平时吃哪种胃药,所以就劳烦你了。”
安可欣起身,从乔恩手里接过药,她说话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像羽毛。
“不麻烦的。”
乔恩的话不多,倒也得体。
包房里,有休息的沙发,周津安斜歪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很难受的样子。
屋子里的灯光不算明亮,隔着一段距离,乔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乔秘书,麻烦你去倒杯热水。”
安可欣吩咐道。
她打开药盒子,掏出几粒药,扭着纤瘦的腰肢走向周津安。
“安哥,药来了,你先吃点,一会儿就好了。”
她自然地揽住他的脖颈,想要给他喂药。
周津安却抗拒着推开,接过药,自己塞进了嘴里。
乔恩的水也倒来了,安可欣接过,又想给周津安喂水。
他拒绝,“我自己来。”
她坚持,“你生病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我只是胃疼,手没废。”
周津安目光冷如冰,语气也是。
乔恩杵在那里,显得多余。
“周夫人,周总,安小姐,要是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乔恩转身准备走,安可欣却叫住了她。
她上前挽住乔恩的胳膊,过分亲昵。
“乔秘书,留下来一起吃饭吧。辛苦你来送药,饭菜简单,你别嫌弃。”
安可欣说着,立刻吩咐服务员加菜、加餐具。
乔恩不明白安可欣的用意,但她清楚,这样的场合,她一个外人待在这里不合适。
“安小姐,谢谢您的好意了,我已经吃过了。”
她执意要走,安可欣又执意挽留。
她凑近,在乔恩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安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帮我哄哄他。”
闻言,乔恩背脊一凛,一股凉意窜进心里。
“安小姐,您说笑了,我只是周总的秘书,您才是他的解语花。”
当着周夫人的面,乔恩避嫌,安可欣却不罢休,她摇晃着乔恩的胳膊,像是在祈求,“帮帮我。”
周夫人也开了口,“既然可欣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吧。”
如此,乔恩再无理由离开了。
她入座,却如坐针毡。
安可欣举筷亲自给她夹菜,“这家的酱炒顺风很不错,你尝尝。”
“谢谢安小姐。”
乔恩不喜欢吃猪耳朵,勉强尝了一点。
“该我谢你才是,这几年多亏有你照顾安哥,你都不知道,他以前的脾气有多坏——”
安可欣嘴角牵扯出一抹笑,一双眸浓情蜜意地看向周津安。
周津安以前是什么样的,乔恩确实不知晓。
她是懂分寸的人,这种话不能搭腔。
“可欣,以后就得辛苦你呢,津安脾气臭,你可得好好管着,他啊,欠收拾!”
周夫人话里有深意,乔恩听得出。
欠收拾的恐怕不是周津安,是她吧?
周夫人不停地给安可欣夹菜,安可欣身前的盘子已经堆成了小山。
“周姨,您也吃。”
安可欣眉眼笑得弯弯,她给周夫人也夹了不少菜。
桌上,两个女人,你给我夹,我给你夹,乔恩坐在那里,像是空气一般。
休息区,周津安直起了身,目光幽冷地朝这边望过来。
周夫人一记冷眼扫过去,“好些了就过来吃饭。”
周津安起身,拉过乔恩对面的椅子落座。
周夫人又开腔,“我找大师算过了,下个月初六是良辰吉日,你们俩抓紧时间筹备婚礼吧。”
乔恩刚夹了一片顺风塞进嘴里,辣得舌头发木。
她不太能食辣,口味与周津安一致。
辣味扩散,眼泪就开始往外泛。
乔恩端起杯子,凉白开大口大口地灌。
“我听安哥的。”
安可欣面露羞涩,眼里却是欣喜。
反观周津安,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神情。
“不急。”
他冷冷应道。
“你都二十八了,还不急?就算你不急,你难道不能替可欣想想,她与你同岁,再耽误下去,生孩子得多危险?”
周夫人说话有些呛,屋子里的气压瞬间降低。
安可欣善于察言观色,立刻起身靠近周夫人,伸手在她浑圆的肩头揉捏。
“周姨,我跟安哥刚订婚,要不缓一段时间再结婚吧。”
乔恩听得出,她是在帮周津安解围。
不过,意外的是,周津安没有买她的面子。
“我没说跟你结婚。”
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子里的三个女人都愣住了。
安可欣显然没想到周津安这么刚,她被怼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雾气迷蒙在眼里,泪珠子已经开始聚集。
周夫人心疼,将她牵到自己身前安慰。
“你别听他瞎说,他今天驴脾气上来了,跟我扛呢!”
周夫人狠狠地瞪了周津安一眼,余光瞟向乔恩,盛怒难消。
“别忘了,你姓周。”
她在给周津安敲警钟,豪门联姻,只讲利益,不讲感情。
周津安靠在椅背上,面色阴沉。
他伸手将袖口的扣子解开,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
他将目光投向安可欣,邪魅的眼,幽深不见底。
“恕不从命,我已经有想娶的人了。”
“谁?”
周夫人和安可欣异口同声地问。
周津安没有立即回答,他掏出烟和打火机,动作娴熟,却又缓慢地点燃了一支烟。
烟蒂忽明忽暗,烟雾腾起又飞散。
他幽冷的目光,扫过安可欣。
“反正不是你。”
安可欣脸上挂不住,青一阵红一阵,她怨毒的目光就看向了乔恩。
“那是她吗?”
乔恩本想置身事外,奈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又被牵扯进来。
乔恩慌乱起身,摆着双手,极力撇清跟周津安的关系。
“安小姐,您误会了,绝不可能是我。”
安可欣哭得满脸都是泪,她咬着下唇,隐忍又不甘。
“安哥,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她?”
安可欣看向周津安,执拗地等一个答案。
周津安起身,面色依旧沉凝,他将半截烟摁灭,径直朝门口走去。
安可欣的逼问触碰了他的逆鳞。
他不会回答。
可他的沉默,却让乔恩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