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两人在附近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沈辛茹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赢时霁看着她,突然开口问:“你害怕医院,是因为小时候总挨打吗?”
闻言,沈辛茹顿了顿。
沉默了片刻,她抿着唇开口:“嗯,他一喝醉,就会对我和我妈动手。我妈受不住跑了,挨打的就只有我一个,我都已经数不清在医院呆了多久,好像医院才是我的家。”
赢时霁的心狠狠沉下,像是陷进了泥潭,越陷越深。
气氛渐渐僵硬了起来。
赢时霁率先打破沉默:“对不起。”
沈辛茹的手缓缓攥紧:“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不,我必须说。”赢时霁眸色一暗,“是我对你不够关心,让你连生病了都不肯跟我说。是我太迟钝,一直不肯去看清自己的心。”
“人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我爸妈这样说,你爸妈也这样说,就连……就连顾雪琳都看得出,可唯独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听见这句话,沈辛茹怔愣一瞬。
连他和她的父母都这么说?
她不信:“别骗我了,你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你那时候那么清楚地跟我说,你喜欢顾雪琳,不是吗?”
赢时霁眉眼深沉,眼神有片刻的模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顾雪琳从高中就认识我们,她一直在模仿你。”
沈辛茹猛地抬眸:“她模仿我?这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我喜欢你,也看得出我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就想着成为另一个你……事实上,她也成功迷惑了我。”赢时霁回答道,眼底的光芒晃动,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沈辛茹久久不能回过身,她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一个人愿意把自己成为另一个人。
赢时霁仍旧在忏悔:“在医院看见你……尸体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世界都已经崩塌了,我意识到对于我来说,你是无法替代,更是不可离开的存在。”
“我很后悔,你离开之后的每一刻我都在后悔,我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到你,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离离,我真的错了,我不奢求你可以原谅我,但可不可以,至少让我呆在你的身边,让我可以照顾你,保护你,就像你曾经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沈辛茹双唇抿紧,沉默了很久。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怪过赢时霁。
暗恋他那么多年,都是她自己选择的,他不过是不爱她,又有什么错?
可是刚才听他说,其实他爱的人一直是自己,说她的心里一点起伏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十几年的爱,是不可能轻易被磨灭的。
她当然还爱赢时霁,但是重活一世,她要就这样接受他吗?
可是又回想了这段时日赢时霁对她的一言一行,他是在坚定地选择她、保护她,和他所说的一模一样。
她又很想去相信他一次。
这世界上这么多人,能遇到一个你爱的,又爱你的人,几率很小。
见沈辛茹不说,赢时霁内心忐忑不已,仿佛在坐过山车。
但他也在心里暗暗决定,就算沈辛茹拒绝他,他这次也不会再离开她半步了。
“我一直在想,老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就是想要我好好弥补你。所以我早就做好了要缠着你一辈子的准备。”赢时霁尝试着去碰沈辛茹的手,见她没有拒绝,才将她的手牢牢攥住。
“沈辛茹,这一次,我不会再松开你的手半步了。”
半晌,沈辛茹终于动了动。
她看向赢时霁,眼眶微红:“你是怎么死的?”
赢时霁闻言顿住,随即垂下眼眸。
“我承受不住失去你的痛苦……在你的公寓自杀了。”
沈辛茹浑身一震,瞳孔骤缩:“你怎么能……!”
赢时霁咽下喉间刺痛:“没有你,活着的确没有意思。”
眼泪夺眶而出,沈辛茹狠狠地打了下他。
为一个人去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为一个人活下去,更是难事。
沈辛茹不知道赢时霁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他为她死过,也为她活过。
她再也不会选择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