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蹲在她面前,眼含薄雾,面色有些灰败:“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将一切都告诉你,是要恨我,亦或是杀了我,都由你。”
“自你离开后,我才知道明皎儿一直在冒充你,冒充当年太学与我定情之人。”
“顺着她背后查下去……我们今日的惨状,都是贵妃、程措与明皎儿设的局!”
随着景墨娓娓道来,安琼月浑身止不住的颤。
程措派人暗上了道楚相通敌的折子,程华玺得知此事,不忍安琼月肝肠寸断,才帮她向父皇求来与景墨这一门婚事。
为了成全安琼月,徽帝借着楚相进言修行炼丹一事发挥,将其举家流放。
而在流放途中杀死楚家满门的,也是程措派的杀手。
批复楚家尸首如何安置的,是贵妃安插在正阳殿的心腹内侍。
那时徽帝多日服用对身体有损伤的丹药,早已无力握笔。
“鸢儿,先皇与先太子虽不是我亲手所杀,却也与我脱不了干系,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被人利用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能不能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我会让他们都付出血的代价,跪在你脚下任由你处置,还要将程国皇宫夺回来,亲手送到你的手里!”
“你若愿意登基为女帝,那我便匍匐在你脚下,终生做你的臣。”
“你若放不下心中的恨,纵使将我千刀万剐,我也绝无怨言!”
景墨深情无比,忏悔、悲痛、绝望、无助等感情,多得要从眼眶溢出来。
安琼月忽然笑了,这一笑仅对当年身在局中的你我他,仅对这无常的世事变化。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安琼月凝着他,面上波澜不惊,“当年我爱的卑微,却又满腔孤勇不顾一切……搭上了我至亲至爱的父皇与哥哥,自己也活得艰难无比。”
听着安琼月自嘲的话语,景墨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浑然未觉,以痛止痛,才总算熬过那阵心如刀绞。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才终于明白一件事。”
对着景墨,安琼月眸中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她红唇亲启:“真正珍贵的,是我从前全心全意待你的那份情,而非你景墨这个人。”
景墨赤红的眼中满是热泪,嗓音喑哑的不成样子:“我懂你的苦楚,我不奢望你原谅,更不敢奢望还有机会重来。”
安琼月阖眼轻叹:“报仇也好,赎罪也罢,回程国去做你想做的,该做的事情吧。”
……
将安琼月送回瑞王府后,她背脊挺得笔直,径直朝主院而去。
月影斑驳的廊下,景墨深深望着她的背影,眸中满是痛色与眷恋:“鸢儿!”
她脚步一窒,却并未回头,静静等着下文。
景墨深吸一口气:“十月中旬时,我若幸不辱命,必定回来给你一个答复,倘若音讯全无……你保重,不要想着自己去报仇,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良久的静默,安琼月缓缓吐出一句:“保重。”
再回到房中时,伯允之并未在床上睡着,反倒是窗边立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
虽只是个背影,亦觉周身气息凛然,不容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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