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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到了除夕,谢皇后给贺清笳下了宫宴帖子。
绿筠知晓后,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替贺清笳张罗着衣裳首饰,跑康王府和公主府非常勤快。
偏偏,贺清笳跟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开门做生意。
除夕宫宴那日,绿筠心灵手巧,为贺清笳挽起双环望仙髻,花费两个时辰嘴里还念叨着“会不会太出风头”,简直操碎了心。
挑选首饰,插了又拔,拔了又插,犹豫不决。
“阿筠,那支金花鸟蜜蜂银脚金步摇不错。”贺清笳淡淡地道。
“我就知道,娘子会偏爱这一款,特意从康王殿下那里搜刮过来的。只是您戴起来,将那帮庸脂俗粉全部比下去了,很扎眼。”绿筠一边无奈叹气一边积极地替贺清笳别上金花鸟蜜蜂银脚金步摇。
“康王殿下有心了。”贺清笳语气淡然。
接下来的衣裳、花钗、耳坠、项圈、手镯等等,都是贺清笳随意指点的,省得绿筠耽误了出门时间。
一袭簇新的翠绿色月牙凤尾罗裙,并不出挑,却凸显贺清笳的美艳大气,看得绿筠啧啧称赞。
宫里规矩多,贺清笳哄着绿筠许久,才将绿筠留在怨歌行。
于是,贺清笳独自乘坐软轿,到了大明宫,递给太监谢皇后的帖子,不紧不慢地跟随太监,进入含元殿。
她的目光冷淡,直视前方,对于周遭完全不好奇,像是在逛自家的花园,但是怨歌行没有花园。
“清笳,你比六妹妹更有公主派头。”李纯简笑脸相迎。
他今日破天荒地穿了佛头青销金麒麟纹团花袖袍,梅花竹节纹碧玉簪束发,涵烟眉青青,桃花眼楚楚,唇瓣十分莹润可口。
贺清笳咽了咽口水,表情淡漠,任由李纯简挽着。
“五嫂,平时不打扮看不出来,你居然如此光彩照人。”李纯簌蹦蹦跳跳,依旧是华贵风格,笑容娇俏。
紧接着,方贵妃、高惠妃、太子李纯筌、太子妃王氏、端王李纯笷、瑞王李纯筑、新城公主李纯筝、新城驸马郑簇、程箬妤依次入席,夏太宗携谢皇后最后登场。
夏太宗看见贺清笳,顿感惊艳,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宫宴以一场乐舞《飞天》开始。领头的舞姬,立在战鼓上,抱着琵琶反弹。那爽朗敏捷的舞蹈,伴随着急促的鼓乐声,看得眼花缭乱。
贺清笳执着花形双耳玉杯,低头浅酌葡萄酒。
舞罢,领头的舞姬,抛出一朵纯白茶花,凑巧落在贺清笳的手边。按照惯例,领头的舞姬上前,向贺清笳讨要一杯酒水。
贺清笳瞥了一眼,接过宫女捧的勾云纹双耳玉杯,倒入葡萄酒,递给领头的舞姬,按捺住心底的一丝惊讶,神色冷淡。
这领头的舞姬,与绿筠、绿筱长得相似。
“贺娘子,绿箩多谢您赐酒。”领头的舞姬一饮而尽。
哦,叫作绿箩,那就是刻意要和阿筠搭上关系。阿筠、绿筱的名字,都不是赫连皇室恩赐,随的本名。
贺清笳浅淡一笑,并不接话。
即便是与阿筠有关,她也不会事事去管,得阿筠开口。
领头的舞姬退下去后,谢皇后望着贺清笳,露出娴雅笑容:“陛下,都道金陵水土养人,这话一点也不假。您瞧贺娘子,宠辱不惊,落落大方,好像是天生的皇亲贵胄,嫁给老五,非常适合。”
“两年之约还没到,要看老五争不争气。”夏太宗笑道。
夏太宗,寒门出身,看不惯那些世家大族明哲保身的作风,竟是比皇室还长久。所以,他是很乐意,不成器的康王李纯简,迎娶一个平民,正好敲打一下谢皇后。
太子娶的是世家贵女,利益绑紧,处理公务也偏向于世家,导致夏太宗想要改革,频频受阻。不过,太子毕竟是他第一个儿子,包容度高,只要不自己作死,夏太宗也不会去打压。况且,太子不喜欢太子妃,有目共睹,后边的太子良娣、太子良媛,都有操作空间。
而谢皇后认为,李纯简娶了平民,与帝位绝缘。
这些弯弯道道,贺清笳即便不琢磨,也看得出来。
宫宴的节目,漫长又无聊,大部分是歌咏太平盛世的,好像寒冬腊月就见不到冻死骨,只有朱门酒肉。
李纯简正在打瞌睡,李纯簌同身边的贵女说说笑笑,太子中途离场,端王喝着闷酒,瑞王把玩玉杯,新城公主和驸马上演恩爱,唯独太子妃端庄坐着,面带微笑。
贺清笳不得不感叹,琅琊王氏果然出皇后。
可是,一个女人,到底能够忍受男人,到何种程度。
直至宫宴结束,都不见太子出现,这算是失礼。
“大哥这如厕真长,莫不是在茅厕里,抓个小宫女救急吧。”李纯簌打着象征她和离胜利的新团扇,调笑道。
话音刚落,李纯簌被方贵妃轻拧了耳朵,疼得嗷嗷叫。
“六妹妹就爱开玩笑。殿下刚才还跟本宫说,他有些身体不适,待会儿让本宫着人喊他。是本宫看着节目入迷,忘记了这茬。”太子妃起身,赔笑道。
“孙公公,去请太子。”夏太宗皱起眉头。
“陛下,孙公公是服侍您的人,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太子若是睡着了,回头本宫让他跪太庙,给祖宗赔不是。”谢皇后柔声劝道。
可惜,夏太宗执意让孙公公去请太子。
谢皇后和太子妃面面相觑,脸色不大好看。
“陛下,夜色已深,这么多文武大臣和家眷都干等着吹冷风。”方贵妃眨巴眼睛,妩媚一笑。
语罢,夏太宗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
贺清笳也想退下,却被李纯简可怜兮兮地拉手。
“清笳,本王觉得要出大事,有点害怕。”李纯简附在贺清笳的耳畔,悄声道。
“康王殿下,别告诉我,那领头的舞姬,是您找来的。”贺清笳抚了抚额头,轻叹道。
“清笳,绿箩娘子出手大方,偷偷塞给本王一百两银子。本王想着,一个舞姬而已,能不能入选都成问题,这银钱不赚白不赚。”李纯简非常得意地瞧了瞧贺清笳发髻上的金花鸟蜜蜂银脚金步摇。
行了,她不必询问,康王为什么贪图银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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