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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飘飘的一句话,黄泽面上的血泪登时消失,只拿惨白的面孔对着屋子里的三人。
明子琪看着黄泽,按捺不住疑惑问:“你不是四年前就死了吗?怎么会还在这里?”
按照荞荞说的,人死后就会有鬼差来勾魂,都死了四年的人早应该到地府投胎转世才对。
黄泽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被困在客栈里,随着时日愈久,我渐渐忘了生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叫黄泽。”
元修竹找回了一些镇定,皱眉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偷客栈住客的东西?”
“我恍惚记得有人偷了我的东西,我要把东西找回来。”
元修竹和明子琪同时皱眉,明子琪回忆起了当年鸿来客栈发生的事。
他于四年前被调任到云鹿县,当时在鸿来客栈暂住,也就认识了当时的鸿来客栈掌柜黄泽。
黄泽有心读书考功名,奈何不是读书那块料,家里出钱盘了间铺面给他经营,他索性开起了客栈。因着明子琪是公家人,他还特意多照顾两分,所以明子琪对他印象深刻。
县衙后院扩建好之后明子琪就从客栈搬了出去,整日里埋头整理卷宗,再听到关于黄泽的消息就是鸿来客栈夜间走水,黄泽没能跑出来,被烧死在了客栈里。
当时衙役找到的只有一具焦尸,黄泽的家人悲痛欲绝,将黄泽下葬之后便举家搬迁离开了云鹿县这个伤心地,之后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约莫过了月余,鸿来客栈的废墟被清理干净,一个外地人来这儿开了家客栈,可惜没开多久就匆匆把客栈盘了出去,之后客栈几经转手,新装修成了现在的富云客栈,掌柜是本地人,客栈生意还挺红火。
元修竹有了个猜测,他问黄泽,“之前你也常常出来拿住客的东西?”
“对,可我不是故意吓唬他们,我只是想让他们帮我伸冤。”黄泽双膝一软朝着元修竹跪了下来,“大人,小人是被贼人所害,求大人抓住贼人还小人一个公道。小人死得不甘啊!”
元修竹顾不上害怕,盯着他,“你说清楚些。”
“大人,那晚根本不是客栈走水,而是有贼人潜入客栈偷东西被小人撞见,他起了歹心,在客栈内放了一把火,还将小人拴在房梁上吊死。求大人为小人做主!”
黄泽似乎又记起了那晚发生的事情,身上逐渐溢出一股子烧焦的气味,就连清秀的脸也狰狞起来,光洁的脸皮慢慢浮现沟壑,仿佛才被火烧过一般。
元修竹又开始控制不住发抖,这、这是要变成厉鬼吗?
荞荞跳下凳子一巴掌拍在黄泽脑袋上,“你要是变成厉鬼我就揍你。”
黄泽……脸皮慢慢恢复光洁,身体抖索着往后退,“你、你不要打我。”
荞荞扬起小下巴哼了一声,又往香炉里点燃了一炷香。
烟气飘起,黄泽陶醉的吸了一口,诸如什么变厉鬼复仇这样的念头被他抛到了脑后。
“王二虎,你带人去一趟富云客栈,让掌柜来县衙问话。”元修竹觉得前几任掌柜匆匆将客栈转手说不准就是因为客栈闹鬼。
王二虎领命离开。
这边,香燃尽,黄泽意犹未尽地睁开眼,贪婪的视线自荞荞身上略过。
荞荞捏着小拳头转了转,黄泽当即把视线收了回去。
惹、惹不起。
元修竹问黄泽,“你可记得那贼人的相貌?”
“记得!”黄泽点头,“他将小人吊起来的时候蒙面巾掉了,小人看到过他的脸。”
元修竹接着问:“有何特征?”
黄泽道:“那贼人很高,脸上留着络腮胡,右边眉骨上还有一道拇指长的疤。”
明子琪看了眼黄泽,“你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因为小人死也不要忘记害死小人的贼人长得什么模样。”黄泽眸中满是怨恨之色。
明子琪了然点头,心说就这一点来看,黄泽已经做到了。
“大人。”衙役疾步跑进来禀报,“季天磊有事想禀报大人。”
“何事?”
衙役道:“季天磊说他是追着一名窃贼才会来云鹿县,他想请大人捉拿窃贼,帮他找回钱财。”
明子琪喃喃,“又是窃贼,难不成和偷了柳氏当铺的是同一人?”
元修竹命衙役道:“把人带过来。”
“是。”
不多时,季天磊被两名衙役领了过来,因着他很可能不是盗贼,所以衙役对他还算客气,把绑着他的绳子解开了。
季天磊自觉朝着元修竹跪下,从怀里摸出一卷纸举过头顶,禀道:“大人,小人曾见过那贼人的相貌,这是那贼人的画像。”
衙役接过来呈给元修竹看,元修竹把纸卷展开。
黄泽一听贼人两个字就向元修竹飘过去,于半空中低头看着纸上的画像。
“唰——”
元修竹感觉有什么软软凉凉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后脖颈上,他以为是虫子,伸手拿到面前一看,眼睛顿时瞪圆了,把东西一丢,“舌、舌头!”
明子琪抬头往上看,此时的黄泽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脸上皮肉翻卷,沟壑遍布,血泪滴滴落下,混进脏污的衣裳里,顷刻消失不见。
收回去的舌头控制不住的伸长,他凸出的双眼死死盯着画纸上的人脸,凄厉尖叫:“是他,是他,抓住他,快抓住他!”
长舌头如鞭子一样往元修竹脖颈上绕去,荞荞伸手一拽,直接把黄泽从空中扯了下来。
“啊!”黄泽尖叫一声,从熟悉的疼痛中似乎找回了点点神智。
“你不乖。”荞荞板起小脸儿瞪着面前的鬼,握起小拳头开揍。
“啊!”
“救鬼啊!”
“我不敢了!”
元修竹和明子琪齐齐抬手捂眼,太惨了,连他们两个活人都看不下去了。
其他人没开阴阳眼,只听到一阵鬼哭狼嚎。
衙役们默默互相靠近一些,以后招惹谁都不能招惹小姐。
季天磊皱眉看着荞荞揍空气,难道这世上当真有鬼?
见他面不改色,有衙役忍不住问他,“你不怕吗?”
“不怕。”季天磊道,“活人哪有怕鬼的道理?我有武艺傍身,来一个打一个便是。”
“不是,”衙役冲他摆摆手,朝荞荞一指,“你不怕?”
季天磊:“……”撞墙的回忆突然就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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