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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斜照进这间院子时,井里头的尸体全都挖出来了,除了尸骨遗市的五具尸骨,其余四十四具几乎摆了一整个院子,所有人的面色都十分沉重,艳阳高照都驱散不了的阴霾笼罩着大家。
范无救验完尸,对南山道:“最小的不过四岁,从尸体的切割痕迹看得出来,凶手的手法越来越熟练,时间最近的一具尸体,身上的皮被割裂的十分完整。”
看着满屋子的尸体,南山眉间凝起一片愁云,脑中一根弦忽然绷紧了,他感觉很奇怪,凶手若真的是无为道人,那他为何一点凶手的迹象都没有?“这不对......很不对!”
林悠见他脸色十分难看,关切道:“怎么了?”
南山道:“一开始我们只是发现了凶手将尸骨遗弃在集市中,我以为这只是满足他自我的一种虚荣心理,但出现了人皮这件事情,一切就不一样了。”
“今天我们在街上看到的除了面人,那面具和小孩身上的皮袄子,恐怕都是用这人皮做的。”
林悠点头:“这也就解释了上面为什么会附着着散魂了。”
南山接道:“那你觉得它们有什么共通之处吗?”
共通之处?林悠凝眉,他们都同时出现在上元节,而这上元节正是人多的时候,难不成......她眼眸一亮,道:“是曝光!”
“没错!”南山疾步走进屋内,拿起桌子上一把雕刻刀,在那还未刻好的面人上来回刮除,“他将男孩的皮刮下来,清理干净,然后贴在处理好的面团上,一刀一刀的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想象着面人卖出去人们拿着它赏玩的模样。”
林悠几人跟了进去,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但也没有出言阻止。
南山继续道:“他还将其它的边角料做成人皮面具、做成皮袄,在盛大的节日中让人们观光游赏,而这些什么也不知道,傻乐着看戏的人中,甚至还有这些死去小孩的父母!”
说到这,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想象那些死去男孩的亲人知道这件事会是怎样的绝望。
南山拿起面人,吹开刮掉的碎屑,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后,将手臂那面递给了林悠。
林悠不解,接过打眼一看,便见小胖娃娃的手臂上刻着一串数字:“元月十二,李沐。”
南山隐忍的叹了口气:“元月十二那天,便是你遇见的那个小孩,李沐被杀害的日子。”
很快她便明白了南山的意思,林悠的手有些颤抖:“你的意思是,他将自己做的所有东西都编了号,所对应的就是他杀害的那个人?”
南山点头。
连林琛都有些唏嘘了:“将人皮做成各种好看的工艺品售卖出去,这做法实在是惨绝人寰!”
林悠见他分析了这么多,问道:“那凶手到底是不是无为道人?”
南山正要开口说话,谢必安突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公子,不好了,无为道人被玄清观的人提走了。”
南山疑道:“怎么回事?”
谢必安道:“你们走了之后,衙门口便堵着一堆人要给无为道人平冤,说无为道人古道热肠,不可能是食人魔,要求衙门放人,沈大人顶着压力没有放人,可后来玄清观观主来了,他有御赐的金牌,衙门不得不放人了。”
“我说他怎么这么有恃无恐,原来还有这么大一张免死金牌在手上,”南山神色凝重,厉声道,“不管什么人带走,现在你们立刻去无为身边!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林监副,麻烦你也去一趟!”
谢范两人一点头,转身走了。
林琛却皱眉问道:“为何?”
南山急道:“牢狱自杀案,唉,我来不及和你解释了,麻烦赶紧过去!”
“那你呢?”林琛其实不爽他这样指挥自己,而且还是这样茫然的被安排。
南山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林琛还要说什么,林悠打断了他,她一脸诚恳道,“麻烦二哥了。”
林琛一句话憋回喉咙里,不声不吭领着人走了。
南山拉起林悠道:“我们也走。”
“去哪?”林悠不解。
南山道:“去太昊陵,我知道为什么激怒不了无为了,因为修仙根本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他的痛脚在于小时候的经历。”
“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无为在幼年时曾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导致他的这种恶劣行为,他痛恨男孩,却又渴望亲情,这种感觉无处宣泄,他便盯上了那些在家庭中并没有那么有存在感的男孩,他觉得用这种方式能帮男孩解脱,也以此惩罚这些小孩的父母亲人。”
林悠秀眉微蹙,道:“可就算他将面人在上元节上展示,这些受害人的父母也并不知道那些是自己孩子人皮做的啊!”
南山道:“你这就问到点子上了,如果是你,要怎么将此告诉所有人?”
林悠脑中灵光一闪,犹豫道:“你是说庙会朝拜?”
南山点头:“万人朝拜之时,不仅是最好宣之于众的时机,还是最佳推出替死鬼的时候。”
南山足尖一点,带着林悠朝太昊陵飞去。
林悠来不及思考,便被他带着直接飞了出去,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她有些愕然,这就叫走?
南山挥手,传了道力给她。
林悠感觉身体变得轻盈了不少,想起南山之前让她一顿穷追,心里头又升起一股子气,干脆撤了力,将重心全都压在他身上。
南山有些好笑的回头看向她,只见她挑起秀眉说道:“你不是很能跑吗,我搭个顺风车不介意吧?”
南山眯眼笑得花枝招展,道:“岂敢,搭一辈子我都不介意!”
林悠一个白眼,嘴上便宜永远都占不完,左右她自己也不亏,也就没计较,接着之前的话题,道:“你让我哥去保护无为,是不是怕又出现自杀案?”
南山握紧了她的手:“只要一定案,凶手就会被杀,而且魂都给打散了去,这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所以绝不能行差踏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灯市里的鳌山高灯流光溢彩,只是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南山面色忽然一凛,轻声道:“小心!周围有动静。”
林悠耳根一动,眼神瞬间警戒了起来,小鹿眼睛如狼一般打量着周遭,道:“你专心飞,我留意。”
林悠搭着他的肩,转了个方向,弯刀猛然出鞘,南山也听到了身后利器划破长空的声音。
“当”一声,一道黄符被林悠挡下。
南山抱着她落在树梢上,树枝只轻轻弯了弯腰,如风吹过。
林悠闭眼凝神片刻,手心忽然凝起数十道冰晶,猛得朝远处挥了出去。
不远处的高树枝丫上,一声声惨叫传来,又听重物坠地之声此起彼伏,片刻,四周没了动静。
南山笑赞道:“好功夫!”
林悠微微勾唇,手心凝了个冰晶把玩,刚好近日学有所成,正缺人试招!
两人往开始发出响声的地方跑去,却见地上没了人影,只有丝丝血迹和零落的黄符。
林悠捡起一片黄纸,疑问道:“又是修士?”
南山点了点头,道:“他们一击不中,肯定会想办法再来的,我们先去玄清观。”
“嘭”的一声,远处太昊陵殿的方位突然炸起了烟花。
两人瞬时变了脸色,南山道:“不好,出事了!”
一盏茶功夫,两人赶到了现场,却还是来晚了一步,太昊陵殿已经被封锁了起来,陈升带着一队人正在疏散受惊的人群,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还有些零散的游人都没来得及撤走。
南山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们继续,”陈升面色凝重,安排其他人继续疏散,带着他们往里走,道,“请跟我来。”
太昊陵庭前都被清空了,戏台子前停ʝʂɠ放了具尸体,仵作正在验尸。
旁边衙差们扣押着一群人,是那群唱戏的戏子。
沈来宗穿着官服等在一旁,手里拿着张信纸仔细审阅着。
“那是......无常道人!”林悠惊道。
陈升点了点头:“当时戏台子正唱着《牡丹亭》呢,忽然那些戏倌们换了出戏,演的十分奇怪,暴力又血腥,我问了这戏班子的班主,他说是个黑衣人找到他们,出了高价钱让他们唱这出戏。”
他从怀中拿出一本蓝皮书递给南山,道:“这是戏本子。”
南山拿过,上面写着《明仙传》三字。
陈升解释道:“我粗略的翻了翻,上面大概写的是一个女孩,也就是明仙的自传。”
“这个明仙吧,从小被继父欺负,她奋力抵抗杀了继父,逃出魔窟,却又被骗到了矿场当苦力,一直被欺压打骂,她又杀了些人,逃出了矿场。”
“之后被一个好心人收留,教她修道,却最后被当成试验的对象,差点走火入魔身亡,她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又把师傅杀了,最后通过自己的努力修成正果。”
南山和林悠对视一眼,林悠拿过戏本子翻了翻,她道:“竟是以这种方式广而告之。”
她又问道:“可有演到杀人炼丹?或者将人皮刮下制作面人......”
陈升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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