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宝玉卿、和赵晓苹忙到黄昏,摆出来的衣服售罄,三人面面相觑,只觉恍如隔世。赵晓苹说,我们要发财了,是吧。玉宝说,回去再算帐。玉卿装门板,赵晓苹掐腰,左顾右盼,庄南洋立在兄妹店,换零碎钞票,看到说,难得客人多,那倒收摊了。赵晓苹得意说,没办法呀,全部卖光哩。庄南洋说,结棍,卖了几件。赵晓苹欲开口,玉宝说,晓苹过来,打扫卫生。赵晓苹连忙回转,走近后,玉宝低声说,财不外露,大家侪是竞争对手,管住嘴巴,必免祸从口出。赵晓苹说,记牢了。 上好门板,玉宝挎着包,想想说,我随那一道回去。玉卿说,和婆婆不打声招呼。玉宝说,婆婆和吴妈去苏州,小叔出差,家里没人。玉卿说,姐夫呢。玉宝说,也出差了。三个人骑自行车,路过食品店,在卖糖炒栗子,玉宝停下来,买了三袋。经过大同烤鸭酒家,排队买烤鸭。 等待空档,玉卿说,上坡骑的老艰难。赵晓苹说,没气了吧。玉卿捏捏轮胎,果然软塌塌。靠墙有个修车摊头,玉卿说,师傅,汽筒借来用用。拿过汽筒,弯下腰,吭哧吭哧打气,摊主在替路人补胎,赵晓苹说,补胎几钿。路人说,补胎二角。那也要当心,前面路段,经常有玻璃渣,一扎一个洞。赵晓苹说,哪里来玻璃渣。路人说,敲碎的汽水瓶子。赵晓苹说,绝对故意的。路人说,还用讲嘛。摊主一声不响。玉卿摁摁轮胎,硬梆梆,这才从口袋内,掏出一分洋钿,扔进清水面盆里,扑通一声,沉入盆底。 一路骑行,到达同福里,停好自行车,走进门洞,灶披间正闹忙,开了灯,油烟氤氲,玉凤在铲青菜,看到玉宝说,小菜不够了,还得炒一盘鸡蛋。玉宝说,不用,我买了烤鸭。 上楼进房,小桃跑过来,递拖鞋,高兴说,姨姨回来啦。玉卿笑说,小囝呢。小桃说,在画画。薛金花织绒线衫,抬头见玉宝说,吵相骂了。玉卿说,姆妈就不想好。阿姐姐夫霞气恩爱。薛金花说,是吧。玉宝没吭声。薛金花说,哼。 玉宝将烤鸭、还有两包炒栗子,摆上台面,小囝没心想画画,盯牢看,馋唾水嘀嗒。小桃说,弟弟画下来,我们天…
玉宝玉卿、和赵晓苹忙到黄昏,摆出来的衣服售罄,三人面面相觑,只觉恍如隔世。赵晓苹说,我们要发财了,是吧。玉宝说,回去再算帐。玉卿装门板,赵晓苹掐腰,左顾右盼,庄南洋立在兄妹店,换零碎钞票,看到说,难得客人多,那倒收摊了。赵晓苹得意说,没办法呀,全部卖光哩。庄南洋说,结棍,卖了几件。赵晓苹欲开口,玉宝说,晓苹过来,打扫卫生。赵晓苹连忙回转,走近后,玉宝低声说,财不外露,大家侪是竞争对手,管住嘴巴,必免祸从口出。赵晓苹说,记牢了。
上好门板,玉宝挎着包,想想说,我随那一道回去。玉卿说,和婆婆不打声招呼。玉宝说,婆婆和吴妈去苏州,小叔出差,家里没人。玉卿说,姐夫呢。玉宝说,也出差了。三个人骑自行车,路过食品店,在卖糖炒栗子,玉宝停下来,买了三袋。经过大同烤鸭酒家,排队买烤鸭。
等待空档,玉卿说,上坡骑的老艰难。赵晓苹说,没气了吧。玉卿捏捏轮胎,果然软塌塌。靠墙有个修车摊头,玉卿说,师傅,汽筒借来用用。拿过汽筒,弯下腰,吭哧吭哧打气,摊主在替路人补胎,赵晓苹说,补胎几钿。路人说,补胎二角。那也要当心,前面路段,经常有玻璃渣,一扎一个洞。赵晓苹说,哪里来玻璃渣。路人说,敲碎的汽水瓶子。赵晓苹说,绝对故意的。路人说,还用讲嘛。摊主一声不响。玉卿摁摁轮胎,硬梆梆,这才从口袋内,掏出一分洋钿,扔进清水面盆里,扑通一声,沉入盆底。
一路骑行,到达同福里,停好自行车,走进门洞,灶披间正闹忙,开了灯,油烟氤氲,玉凤在铲青菜,看到玉宝说,小菜不够了,还得炒一盘鸡蛋。玉宝说,不用,我买了烤鸭。
上楼进房,小桃跑过来,递拖鞋,高兴说,姨姨回来啦。玉卿笑说,小囝呢。小桃说,在画画。薛金花织绒线衫,抬头见玉宝说,吵相骂了。玉卿说,姆妈就不想好。阿姐姐夫霞气恩爱。薛金花说,是吧。玉宝没吭声。薛金花说,哼。
玉宝将烤鸭、还有两包炒栗子,摆上台面,小囝没心想画画,盯牢看,馋唾水嘀嗒。小桃说,弟弟画下来,我们天天看。玉宝拿过画纸,感觉吃惊。
玉凤端来青菜tຊ,玉卿盛饭,薛金花汰好手,坐定说,发财啦,买一整只烤鸭。玉宝说,没发财。玉凤说,黄胜利还没回来。薛金花说,一天到夜、也不晓在做啥。玉凤说,还能做啥,开车子。薛金花说,钞票呢。玉凤不耐烦说,开口闭口钞票,又不缺姆妈吃穿。薛金花冷笑说,看看吃的啥小菜,幸亏有烤鸭撑场面,再这样吃下去,我要营养不良了。玉凤说,夸张。隔壁阿婆阿娘,还不要吃荤,只想吃素,吃素身体好,姆妈倒转来。薛金花说,那玉凤吃素好吧,烤鸭不要吃。玉凤笑说,我还年轻。挟了七八块烤鸭肉,放旁边,留给黄胜利。薛金花说,不要面孔。
两只鸭腿给小桃小囝。玉宝也挟了块到碗里,玉凤奇怪说,玉宝不是不吃鸭子。玉宝说,老早底,鸭子买回来不够分,我就没吃,其实,我最欢喜吃烤鸭。一众默然。玉凤说,玉宝上报纸了。玉卿说,岂止,电视新闻也有。玉凤说,生意哪能。玉宝说,一般性。玉凤语重心长说,我早讲过,一件衣服,抵我一月工资,逃也逃不及,啥人会买。我奉劝两位妹妹,不要再白日做梦,让妹夫想想办法,托托关系,寻个班上,至少稳定,每月有进帐。玉宝玉卿没搭腔。
吃过夜饭,玉卿收拾碗筷,玉凤带小桃去混堂,小囝继续画画。
薛金花把玉宝叫进房里,打量说,哪能回事体。玉宝说,啥。薛金花说,在我面前,就不要装戆了。玉宝说,潘逸年要同我离婚。薛金花一吓说,啥人提出的。玉宝说,潘逸年。薛金花说,为啥,小赤佬为啥要离婚,总有个理由。玉宝捡重点讲了遍。薛金花说,又没啥原则性问题,离只屁,我不同意。玉宝说,姆妈不同意、不算数。
薛金花说,玉卿离婚,玉宝再离婚,我脸面尽失,要被人戳脊梁骨,只有死路一条。玉宝没响。薛金花说,那婆婆啥态度。玉宝说,婆婆不晓得。薛金花说,会不晓得。估计小叔子也有数,就瞒牢玉宝。玉宝说,不是的。薛金花说,无所谓,要我讲,小赤佬是潘家的顶梁柱,拿捏住伊,就拿捏了整个潘家。玉宝说,我不想拿捏谁。薛金花说,戆大,想我薛金花,八面玲珑的性格,装乖卖巧,撒娇弄痴,刚柔并济,进退相宜,甜言蜜语一讲,能把男人迷的团团转。为啥养出的女儿,没一个像我。尤其玉宝,钢铁脾气,硬梆梆,死板板,没有女人半点温柔,不讨男人欢喜,再漂亮有啥用场。玉宝说,这才叫夸张。
薛金花说,我看潘家小赤佬,未必真想离婚。玉宝摇头说,是铁了心要离。薛金花说,玉宝想不想离。玉宝说,随便。忍一天的眼泪,终是流下来。薛金花说,哭啥,再我面前哭,一分铜钿不值。要哭,去小赤佬面前哭。玉宝无语。
薛金花说,小赤佬,也就想要玉宝个态度。玉宝说,啥。薛金花说,真个是,这也要我教。玉宝茫然,薛金花说,当面同小赤佬讲,我爱死侬,吃死侬,离不开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侪是侬的人。玉宝说,没人信。薛金花说,试试看。玉宝说,我了解潘逸年,不是几句话、能哄转的性子。薛金花生气说,了解啥了解,要了解,小赤佬会得提离婚,真是一根筋硬倒底了,无药可救。玉宝低头不响。
薛金花说,我早讲过了,潘家小赤佬,人中之龙,有思想,有才能,有志向,傲气十足。指望小赤佬对玉宝,俯首贴耳不现实,差距要承认,不过,小赤佬是只顺毛驴,把毛捊顺,自然会对玉宝好。玉宝听着,薛金花说,小赤佬 34 岁了,玉宝也 27 岁,还不打算生小囡。岁月不等人,再往后拖,想生也生不出了。这才是大问题。
玉宝有些心烦意乱,站起说,我还要想想。薛金花说,又不听人话了。
走出里间,玉卿正剥栗子给小囝吃,玉宝说,我先去寻赵晓苹。玉卿说,我等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