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抓住人就直接审问出动机,不需要这么麻烦了。谢淮如此想。
到目前为止除了那根烟头上的DNA能证明邬嘉旺到过天台,却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就是他杀了何欣茹。
所有关于他的特征都是通过脚印和死者身上的伤推测出来的,缺乏实质性的证据。
谢淮举手想揉眉心,发现手上还戴着手套,嫌弃的皱皱眉放下了手。
床头放着一个矮凳,上面放着用易拉罐瓶充当的烟灰缸,满出来的烟灰烟蒂全都撒在易拉罐周围的凳子上。
住在垃圾场一样的棚房里,却保持着用烟灰缸的习惯——这再一次印证了沈南星的话,凶手曾经生活富裕,富裕的生活才会养成这些良好卫生习惯,即使后来生活潦倒,但这些深入骨髓的习惯也被带到了潦倒的人生中。
谢淮转身向床尾走去,视线掠过叠放整齐的被子,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床与衣柜间的夹缝。
他挪开放在前面的凳子,充作烟灰缸的易拉罐摇晃着倒下,里面的烟灰烟蒂散在凳子上扑起一层灰,谢淮顾不得沾到白衬衣上的烟灰,蹲下来伸手进夹缝处,先摸出来的是一大把被不明物体粘在一起变黄发硬的纸巾,他掩在口罩下的口鼻屏住了呼吸,回头叫了声:“周卫威手电。”
周卫威打着手电过来和他一起蹲在床头,看了他掏出来的那堆纸巾一眼,做了个欲吐的动作,被谢淮眼中的寒意刺得头皮一麻,立即撑起手电照过去,无声摆出一副办正事要紧的模样。
谢淮伸出手臂去拿里面的东西,白色衬衣蹭在肮脏的床沿,立即染上煤黑,他毫不在意,接过周卫威手中的手电趴下向里照了照,说:“再来个人,将这衣柜挪一挪,别碰倒其他东西。”
衣柜挪开,谢淮从床下一堆垃圾里提出一个饼干盒子,盒子摇动有水晃荡的声音,他正要伸手打开盒盖,周卫威连声说道:“老板,我来、我来,万一要是……那个啥呢?”
市局所有人都知道林大队长有洁癖,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点洁癖也就是比常人更爱干净一些洗手次数更多一些,但对于要经常面对血糊淋漓犯罪现场的刑警来说,那就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
谢淮没理他,打开饼干盒伸手进去掏摸。
周卫威:……”
如果那里面如他想的那样是尿液,今天全队的加餐就没指望了。
一个八成新去年款的苹果手机被谢淮戴着手套的拇指和食指捏着提了出来,黑色的不明液体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
浸了水的手机开不了机,谢淮将它装进证物袋中递给技侦的同事,说:“尽快恢复数据。”
他站起身,锐利的目光一寸一寸打量房间,皱眉说道:“既然这么贵的手机都没卖,那死者的包等随身物品应该也还在,仔细点搜。”
周卫威脱口而出:“卧槽,他穷成这样,倒能忍住没卖这么贵的手机,还有点反侦探意识。”
果然没多久,在屋外一堆垃圾里搜查的安佳慧从半桶乳胶漆里面扒拉出了一个LV包,包里面是同款的钱夹,钱夹里面身份证和各种卡片都在,身份证上的照片和名字正是何欣茹。
安佳慧隔着口罩都要被空气中复杂刺鼻的气味熏晕,屏住呼吸继续掏摸被乳胶漆裹得早已看不出高贵身份的LV包,不亏是价值五位数的包,拉链的密闭性很好,外面已经被乳胶漆黏糊成腌菜干,里面还算干净,安佳慧摸了一下,再无发现。
她用物证袋装好包,边脱沾满乳胶漆的手套,边问周卫威:“周哥,钱夹里一分钱都没有,你说会不会是谋财害命?”
周卫威故作深沉得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不是。”谢淮站在一边看着技侦处理那包,顺口回答安佳慧。
安佳慧立即扔下周卫威蹬蹬蹬窜到谢淮面前无比崇拜地问:“林队,给说说理由吧。”
谢淮不答反问:“有现金吗?借一百元给我。”
安佳慧下意识要摸口袋,又反应过来说:“嗨,林队,现在谁还会带现金在身上,一机在手天下我有……啊!明白了,林队。”
然后她又疑惑起来:“林队,现在小偷是不是都失业了?没人带现金在身上,小偷偷什么?偷手机吗?手机里面支付都需要密码,大多都是指纹支付,手机又值不了几个钱。”
屋内有人叫:“林队,有发现。”
谢淮抬脚走进了房间,留下没得到答案的安佳慧一个人作冥思苦想状。
屋子里痕检员指着床边凹凸不平的泥地说:“这儿有一对脚印,应该是双女鞋,但从脚印深度推测,应该是凶手试穿被害者的鞋而留下的,至于是不是丽水小区死者脚上那双鞋,要回去做比对之后才能确定。”
周卫威说:“看来这儿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肯定错不了,死者的证件、包、手机还有鞋印都在这儿找到了,这人肯定就是凶手跑不了了。”
谢淮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盯着床上被翻成一团的被子棉絮看,突然伸手将那看不出颜色积着厚厚汗垢油污的被套拉开,将里面的黑心棉掏了出来,手一寸一寸捏摸。
“老板,有东西吗?”
谢淮没答,手上动作没停,但搜完了整床棉絮都没发现,他闭眼在脑中回想刚才进门时看见床上物品的画面。
他倏地睁开眼,在被套的四个角捏了一下松开,又去捏棉絮的四角,然后停下来沉声说道:“剪刀。”
周卫威从勘察箱里飞快拿了把剪刀递过去,只见谢淮三两下剪开棉絮一角翻开,钻石炫目的光芒在这一屋子的破烂垃圾中顿时晃瞎了众人的眼睛。
周卫威还没来得及发出贫下中农的感慨,另外一颗珍珠耳钉也露了出来,两样饰品都被人用粗线固定在棉絮的两角,那应该是凶手认为最安全自己又随时能摸到它们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