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好。”看着她，唐顾林眼底划过一抹柔色。
　　除了拍照的人，沙滩边上还来了一些小摊贩。
　　有卖小吃的，也有卖玩具，卖烟花的。
　　叶犹言忽然被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拦住，她绑着两个小辫，穿着大红色的圆圆的棉袄，像个小红墩子，站在叶犹言跟前，费力地仰头看她：“仙女姐姐，你买烟花吗？”她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掏出一盒仙女棒烟花。
　　叶犹言认识那个盒子，因为她记得过年的时候在齐慜家天台放的仙女棒烟花，好像也就是那个牌子。
　　小女孩继续说：“我这里有仙女烟花，姐姐你这么好看，买一盒吧。”
　　叶犹言看着她笑：“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卖烟花啊？”
　　女孩摆摆手，指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摊：“我和我妈妈一起来的。”然后扯扯她的衣摆，“你要买吗，姐姐？”
　　叶犹言俯下身，对她弯弯眉眼：“买呀。”
　　小女孩喜笑颜开。
　　叶犹言拿了她的烟花，把兜里的零钱递给她。
　　她的小手攥着钱，一跳一跳地跑回了她妈妈身边，然后把手里的钱塞到他们摊上角落的一个小铁盒里。
　　因为暂时没客人，女孩妈妈坐着搭扣毛衣，她向女孩浅笑着，目光仿佛绣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叶犹言拍完他们的合照后，兀自看得出神。
　　直到唐顾林轻推了推她的手臂她才霎然反应过来。
　　他冲她扬了扬眉，笑得没有防备：“走吧，仙女，我们去放你的烟花。”
　　周围人声嘈杂，浪涛声浅浅。
　　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脚下如同浮着轻飘飘的棉花。
　　成排的莹珠小路灯很漂亮，灯身勾着一个小檐，如一盏盏精致的小屋子。
　　这个天气，南方本应有水鸟，但因在夜晚，便只有隐隐约约的几只鹭鸶的身影，匿在茫茫远海，倏然就飘忽不见。
　　叶犹言从小女孩那买了两种烟花，一种是手中小巧的仙女棒烟花，而另一种则是短短的四方棒子形状——可以放上天空的烟花。
　　唐顾林替她点烟花，叶犹言看他安然的侧颜，被海色的背景勾勒着，感觉心口扑通扑通地跳。
　　她忽然想起来，他们从前也有在一起放过烟花。
　　打火机“啪”地燃出一簇火，点出四方棒子前端的一缕烟。
　　唐顾林把它递给叶犹言：“好了，你拿着玩。”
　　叶犹言笑吟吟地接过。
　　他们担心吵到拍照的人，所以挑了个比较边上的地方。
　　四方棒子的焰火“唰”一声飞出去，亮如星辰的烟花星子在天空布景绽放。
　　因为是缩小型的烟花筒，所以放出的烟花并不大，也不久。
　　叶犹言后退几步，仰着脸看天空。
　　小小一张脸，在夜色里显得分外白净。
　　唐顾林手中握着她刚刚转交过来的另一盒烟花，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你说，刚刚我们看见的烟花是不是也是有人在海边放的？”叶犹言忽然凑过去问他道。
　　她映照烟火的眸子晶亮亮的，还有几分藏不住的兴奋。
　　唐顾林认真想了想，然后回答她：“可能是。”
　　得到答案，叶犹言笑嘻嘻地继续放烟花。
　　她仰着脸，风迎面而来，吹乱她的头发。
　　记忆里脱漆的蓝色走道围栏，叶犹言穿宽大夏季校服，白色短袖，深蓝色长裤，懒懒散散地靠在栏杆上，侧仰着脑袋，支颐看远方。
　　唐顾林替李老师过来传话，让她帮忙收一下七班和八班的英语作业。
　　叶犹言却笑嘻嘻地指着极目所至的校园外一排红砖青瓦的高高的居民楼对他说：“我觉得我家就在那后面。”然后全身脱力地把自己架在栏杆上，“快下课吧...让我回家。”
　　唐顾林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你别看了，根本不是一个方向，快点去收作业。”
　　叶犹言的方向感向来差劲，到现在也是这样。
　　烟花筒燃尽。
　　叶犹言把盒子扔到了几步外的一个垃圾桶里，转回身时就看见唐顾林手上已经点了一只的仙女棒烟花。
　　白色的星子哗哗地四散开，像喷泉，但颜色比喷泉更绚丽。
　　他的脸掩在亮盈盈的焰点后面，辉映着隐隐约约的光亮，身后是海浪，沙滩，沙白色路灯光。
　　唐顾林背光走过来，把手中的烟花递给她。
　　她记忆里的画面走马观花般地飘掠过。
　　叶犹言却隔着几步路冲他摆手：“你拿着，我替你拍张照！”
　　唐顾林扬眉，有些诧异。
　　但还是很听话的站住了。
　　只是手中的烟花星点慢慢燃尽，很快就收得只剩余烬。
　　叶犹言没抓拍到，有点丧气。
　　唐顾林随意地又点燃一只。
　　他手中焰火星点便哗地绽开。
　　叶犹言按下快门
　　她拍了好几张，才又跑回唐顾林身边，眉眼弯弯地笑：“留个悬念，我回去再把照片发给你。”
　　“好。”
　　叶犹言接过他手里剩余的烟花，自己也点了最后的两只。
　　她走在一旁，用弹跳的星点在半空中小弧度地画圈，直到它慢慢地燃尽。
　　——
　　叶犹言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
　　她放下包的第一件事就是导出相机里刚刚拍的唐顾林的相片。
　　叶犹言把相片传到电脑里，挑了喜欢的几张后，开始用p图软件改动一些小细节。
　　卧室的柔和灯光下，相片显得更加清晰。
　　相片里唐顾林脸上挂淡淡的笑，他注视着镜头的眼睛映着手中的小朵烟花，泛着莹亮的光。
　　p图的变动并不大，叶犹言很快操作完，就把相片发给了唐顾林。
　　唐顾林翻动聊天框里的照片，唇角漾出浅浅的梨涡。
　　他打开相册，选中顶端最新的两张照片，给叶犹言也发了过去。
　　——那两张相片是在余海边时，他见叶犹言没注意，在她身侧拍下的。
　　相片有点没对上焦，只有绚烂的白色焰火星点，还有叶犹言掩在烟花后面的肆意的一个笑，角落的背景不显眼，但能看出是卷舞的海浪，泛出一点点白色的滔腾。
　　叶犹言本来还在翻发给唐顾林的几张照片，看着相片，她耳垂处延展开淡淡的红色，心砰砰轻跳。
　　但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叶犹言往左翻，就看到了唐顾林传过来的照片。
　　他什么时候拍的？叶犹言有些诧异地扬眉。
　　但更多，是心底分明的动容。
　　她的唇角弯起，眼眸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长按下保存键，然后退了出去。
　　几分钟后，她把那张相片换成了自己的微信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