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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初走后,于墨霄试图追出去,可是被于中仁一把拉住:“墨霄,你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可是——”
“她会想明白的,况且……”于中仁抚了抚长须,垂下头道:“况且为父还是不赞成你们在一起。”
“为什么?爹,你别再撮合我和柳师妹了,我心里的人是寒初,我也想帮她找出当年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和《早春图》的秘密。”
“这会惹来杀身之祸!”
“爹,你当年就没有挺身而出,怎么如今更加这般畏首畏尾呢?这件事不仅关系到朝廷,也关系到武林的安危,我们御剑派身为武林盟主,不是更应该挑起大梁吗?”
于中仁被他这么一说,倒也顿时哑口无言,他知道于墨霄的个性一点也不像自己。他做事向来稳重中庸,而于墨霄却活脱一个江湖儿郎的冲动性子。他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坐下,他自己走到书桌前,从刚才那本古籍的夹页中取出那封信,也在书房靠墙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将信交到于墨霄手里。
于墨霄接过信封,只见上面写的是张友清亲启,背后原本应该是火漆封口的,如今被拆了开来。而信封里面,居然还套了另外一个信封,里面写的是于中仁亲启。“这是?”
“我想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于墨霄从信封里取出信,里面只有薄薄一页信纸,上面只写了一首七言律诗:
彤襜不卷患霜鬓,
纶掖清光辞碧虚。
飘然羁旅绊人归,
殊乡见花尽春蚕。
青嵩碧洛不见君,
玉暗金寒荒尘高。
时来长材晦朝伦,
日昃月盈负叡才。
“爹,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管先记熟。”于中仁郑重其事。于墨霄将八句诗默记于心,将信纸交还给父亲。于中仁没有将信纸塞回信封,反而叠成一个小笺塞入胸前,随后将两个信封放到烛前烧毁。
“爹,这到底是谁送来的?”
他目光空洞地盯着前面,想了一会,对于墨霄道:“你不会想得到,这封信是我几日之前收到的,送信之人是你过世的刘一照伯伯的遗孀。刘夫人前些日子在翻阅亡夫遗物的时候,在年久的书笺之中找到了这封信,她看书信上写的是张友清,而她并不知道刘伯伯生前有一个叫张友清的朋友,所以她就把火漆给拆了,结果发现里面还藏了一封给我的书信,她见你刘伯伯那么小心,就亲自从舒州来了开封一趟,把信交到我手中才放心。”
“刘伯母还好吗?”于墨霄关切道。
“现在刘家也只剩老弱妇孺,她早已不在舒州,这些日子都在娘家暂避,我为了让她不再牵涉到麻烦事,已经派人把她尽快护送回,今天下午她便是来与我辞行。”
“这封信会不会和王安石还有《早春图》的秘密有关?”
“事有凑巧,几日前才拿到这封信,而今天林寒初就来问我当年的案情。”于中仁轻轻叹了一口气,续道:“这八句诗分别出自王安石的四首诗,所以此诗定与王安石的新政有关系,也有可能和林擎他们的死有关,说不定就是他们四兄弟所掌握的那个秘密的线索。”
“我猜想刘伯伯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林擎和齐啸川已经去世,而那个四弟的身份又无法公开,他怕有朝一日若他自己遇害,这个秘密无人知晓,所以将线索留下,想办法交给爹你,因为你是他信任的人,又是武林盟主。”
于中仁缓缓点头:“信中除了这八句诗别无其他,我猜是你刘伯伯和刘师兄死得太突然,都还没来得及向任何人交代。这八句诗究竟是何所指,也只有留给我们来解开谜团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寒初?”
“若我刚才就告诉她,凭她的聪明,解开其中的秘密并不难。届时她必会拼命追查下去,找到真凶,但是凭她一己之力,她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我才先不告诉她。”
“那爹,你的打算是?”
“此事事关重大,我现在就启程,去找秋下真人,然后我们一起去少林一次,和玄寂方丈和几位神僧商议。我离开这段时间,派内大小事务你来照应。记住,不要和任何人透露此事半分。”
于墨霄和父亲商议了派中的事务,于中仁便回房收拾了东西,匆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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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近亥正,傍晚时分飘起的雪,渐入深夜不见有停的迹象,开封的街上摊贩酒家都已经打样,街上冷冷清清,只剩几个醉汉和打更的在东京开封的街市上时隐时现。
林寒初靠在桥边哭得累了,她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觉得夜里的风雪渐大,她跪在地上的双腿已经有些冻的发麻。她拭干了脸上的泪痕,缓缓站起身来,此地距离她住的客栈也几经隔了几条街,正欲走回去,忽然看见桥对岸沿河的街道上,一前一后,有两人正在飞速狂奔。
虽然已近亥时,但河岸边挂着的一排灯笼依然长明,加上今夜冬日晴空,月色澄亮,那两人虽然动作迅速,但也让林寒初看清他们的身影。只见前一个人约莫五十上下,束发留长须,那人穿着一件秘色镶黑狐毛边外套,脚蹬黑皮靴,身上背着一个包袱和一把长剑。那人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是否有追上来,烛火正好打在他的脸上。林寒初一瞧,不由吃了一惊:正是于中仁。
林寒初再往后看去,那追他之人确是一身黑衣,用黑面巾和头巾包住了脑袋,看不出长幼相貌,但从身形看,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此人的轻功与于中仁相比丝毫不差,甚至还有可能在其之上。
眼看于中仁奔出十来丈远,颇有慌忙之色,黑衣人紧追不舍。于中仁一个转身,两人顿时没入窄巷。林寒初充满疑惑,她才离开御剑派一个时辰不到,为何于中仁竟然带着包袱深夜离开,而且在开封城就被黑衣人追杀?此刻于墨霄又在哪里?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她心中对于中仁当年的做法颇有不满,但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林寒初还是决定追上去。
林寒初得了李崇克所传授的功夫,加上近来勤练两仪混元功,修为已经可以比肩当世高手。她一口气追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但依然不断被两人拉开距离,可见与于中仁和黑衣人的功力相比依然有所不及。眼见两人在巷中穿行,身影没入浑浊的夜色之中,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看不清。但是林寒初可以判断,于中仁明显是在往城西的方向奔跑。他是要出城?还是去城西找什么人?
又追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寒初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这里靠近开封城西眼见再追出去就到了城墙根,此时城门早已关闭,若没有官府令牌要出城的话只有靠翻过城墙。林寒初穿过窄巷,眼前突然一片明朗,这里便是城墙脚下,应该离最近的城西顺天门不过几十丈之远。她朝城墙上看去,只见上方的一队侍卫正从自己正前方朝北面巡逻经过。她赶紧朝回走,没入窄巷尽头的一处残垣矮墙后。她从矮墙上半截窗户里朝外看去,只见那数十米高的城墙上,正有一前一后两个黑色物体在迅速攀爬,两人之间只隔一个tຊ身长,正是于中仁和黑衣人。开封外城的城墙乃沿袭自五代后周,整个外城城墙周五十里,顺天门位于西南,是一座方形瓮城结构,横度之基有五丈九尺,高度也足足有四丈。外城城墙因为要抵御外来进攻,是开封最重要的一道屏障,因此以砖石而建,表面坚硬,布满石土。两人竟然可以徒手游走于四丈高的城墙之上,除了轻功必然卓绝,必定使出了金刚指的功夫,才能以皮肉扎入砖墙之中,承受身体重量,依次攀爬。这等指上功夫绝非寻常习武之人可以比拟。
眼见那黑衣人在阴影之中,越爬越快,他欲伸手去拉于中仁的右腿,而于中仁匆忙中蹬出右腿,想将他踢下去。不想黑衣人趁势死死拉住于中仁的右脚,两人拉扯中,突然齐齐从墙上翻下,摔在地上。好在两人才爬了一丈多高,不然若是从城墙顶上摔下来定会粉身碎骨。
两人迅速从地上起身,于中仁扯下身上的包袱扔在地上,长剑出鞘。那黑衣人也从腰间拿出剑来,两人迅速进招,斗将起来。林寒初看于中仁的剑招,想必他知道这黑衣人的功力和自己旗鼓相当,恋战绝非上策,因此以闪避和逃脱为主,而这黑衣人却是想方设法要缠住于中仁。
“于中仁,聪明的话把那封信交出来,我不杀你。”夜深人静,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入林寒初的耳朵,可是还不至于惊动城楼上的卫兵。这是一个中年男子声音,虽然他努力压着嗓子说话,不让自己本来的声音显露,但嗓音并不年轻,可以估算他的年纪起码在五十以上。
“张伯是你的人吧?哼哼,你谋划的真是够深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还没那个能耐,除非你打赢我再说。”说罢剑头已经朝于中仁的小腹刺去。
于中仁不敢怠慢,当当当几招来回又挡开了黑衣人凌厉的进攻,可谁知黑衣人突然从靴中摸出一把匕首,待于中仁不备,朝他小腿掷去。匕首锋利,波地一声插入他的左腿小腿。
于中仁吃痛左腿跪地,黑衣人一剑指向他的心窝,威胁到:“把信交出来,你守着这个秘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当年你没有护住王安石的那些死党,如今还这么执着干嘛?”
“你就是当年那个黑衣人?我说得没错吧?”
“哈哈哈,当年的黑衣人?是谁告诉你的?林擎吗?你如果不把信交出来,和他一样的下场!”手里的剑没有丝毫懈怠,他朝于中仁的胸口又伸出了半分,剑尖刺破他的外套。
于中仁扔掉手中的剑,缓缓将手伸入衣内,取出那张叠得薄薄的信笺,他将信缓缓展开。林寒初正欲踱步而出,阻止他将这张有可能关乎到《早春图》和父亲等人死因重要线索的信笺落入贼人之手时,突然,于中仁将那张信撕成几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入口中,吞了下去。
“你!找死!”黑衣人发狂地怒喝一声,将剑刺入他的左腿,于中仁来不及躲闪,左腿再次中剑,他就趁黑衣人方寸大乱之际,向后跃起数步,头也不回地再次朝城墙上爬去。
黑衣人的喝叫之下,引起了守城的侍卫,城楼上的那队卫兵调转方向朝这里走来。眼看于中仁越爬越高,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爬上去寻求守城军官的协助,这样黑衣人就会知难而退。
果然黑衣人并没有再次跟上去追赶于中仁。于中仁离开地面已经三丈有余,眼见就要到达城墙顶端。可就在他已经伸手抓出城墙顶端的时候,林寒初却见他的一只右手直直伸出停在了半空,几瞬之后,于中仁好像着了魔一般,双手脱离城墙,笔挺地朝后仰倒下去。林寒初“啊”的一声惊叫出来,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黑衣人发现她的存在。可即使她在此刻飞奔出去,试图接住于中仁,也早已来不及了。
重重的一声闷响,于中仁后背直挺挺摔倒在石土上,他的身体来回扭动了几下,渐渐幅度越来越小。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注视片刻,随后冷笑一声转身而去。林寒初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街道尽头,她迅速飞奔到于中仁的身边,谁知他还尚有气息。林寒初慌张地将他扶起靠在自己身前,大声喊道:“于伯伯,于伯伯,你振作一些,我是林寒初。”
于中仁终于睁开了眼,他的嘴角汩汩冒出鲜血,他用力撑起上身,用仅存的神智和力气开口:“林姑娘,快走,别再查下去了!”
林寒初托住于中仁的上半身,她感觉得到,此时他已经筋骨俱断,回天乏术。她的泪夺眶而出,愤愤道“不,我要查,我要为你报仇,为我爹报仇。于…于伯伯,你告诉我,他是谁?”
“好孩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爹。”于中仁苦道:“墨霄,别让墨霄卷…卷进来。”他用仅有的一丝力气,握住林寒初的手臂。
“于伯伯,你告诉我,他是谁?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于伯伯,我求你告诉我!"
于中仁的双眼已经紧紧闭起,他碎裂的身体此时开始渐渐凉去,而林寒初突然觉得扶着他后脑的手臂上依然温热湿滑,她摊开手摸了摸于中仁的后脑,那里是一个洞,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这很可能就是他从城墙上突然摔下的原因。
林寒初将他的身体转过来,用手拨开他后脑的头发,月光之下,那个恐怖的洞里还在汩汩流出鲜血,林寒初颤抖着用手指一探一抠,一个沾满血的硬物赫然落在她的手掌之中,正是一颗铁莲子。林寒初惊讶而害怕,她慌乱地查找着四周,可是此刻,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他来无影去无踪,就跟二十一年前的那场盗图案一样。
守城的士兵正听到这里的声响,在城楼之上点起了火把,一个官兵大喝:“是什么人?”转眼就要搜捕这里。林寒初将铁莲子藏入怀中,背起于中仁的尸首便朝来时的巷子走去。
她别无选择,只能先将于中仁的尸首带回御剑派。她该如何面对于墨霄呢?要直接面对他还是将尸首放于门外便一走了之?不,她至少可以安慰他。
林寒初驮着于中仁的尸体在漆黑的街上忽快忽慢地走着,只觉得于中仁的尸体越来越重,她今晚已经经历了诸多变故和刺激,觉得体力快要透支到了极点。待她重新回到来时遇见于中仁的那座石桥边时,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此地离开御剑派就只有一炷香的路程了。
随着河边的烛光,她看了看自己的衣襟,从于中仁脑后留下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好几处素色衣衫,而自己的双手也都是血污。她稍喘了一口气,又将于中仁的尸体往肩上整了一整,正欲低头继续赶路,突然和迎面走来的三个人撞了个满怀,她踉跄地朝后退了几步,才站定抬头。
“你这人怎么回事?”对面和他相撞的一个年轻男子说道。林寒初定睛一看,是年轻两男一女,都穿着斗篷大褂以防风雪。而其中一个稍长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于墨霄。
“寒初!怎么是你?这——”于墨霄也认出了她,惊道。他见她驮着的好像是一个人,而此人的衣着和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墨…墨霄!”林寒初没有想到,竟然在半路上遇见了他,“你父亲,你父亲他­——”她说不下去了,只费力地将于中仁的尸体卸下,自己也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
“爹——爹——怎么会这样?”于墨霄整个人扑在尸身前拼命叫喊,他边上的钱逸和沈之妍也傻了眼,呆呆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父亲,我半路上遇见他,随后他被黑衣人给暗算,从城墙上…城墙上摔了下来。”
于墨霄根本听不进林寒初的话,他摇晃着于中仁的尸体,试图将他唤醒,直到沈之妍和钱逸在一旁拼命地抓住他的双手:“师兄,你冷静一点,师父他,师父他已经过世了。”
好一会,于墨霄眉头紧锁地看着林寒初,他往日明朗的双眸中充斥着血丝,疑惑地望着林寒初道:“你说,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他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就遭遇不测了呢?”他强烈克制住情绪,续道:“我爹他刚才和我说去找秋下真人共同商议要事,随后再前往少林和玄寂方丈会合。才出门一个时辰不到,我因为觉得事关重大,担心他的安慰,决定和师弟师妹一起赶来。可谁知去了商梁派,秋下真人说我爹并没有来过,我猜他或者直接出城去少林了,这才往城西一路追赶,不想…不想见到的却是他的尸首。”他仰天叹息,紧闭双眼,表情痛tຊ苦万分。
林寒初伸出手想握住他,可是低头却看见自己满手血污,缓缓又缩了回去:“墨霄,你听我说,一个时辰之前,我也是在此处看见了于伯伯。当时有人在后面追他,我跟着他们来到城西的城墙下,他们两人缠斗起来,那黑衣人的武功非常高,和于伯伯不分胜负,而于伯伯在最后脱身爬上城墙时,那黑衣人突然掷出暗器,打中了于伯伯的后脑勺,于伯伯从数丈高的城墙上翻了下来,重重落地,我…我想去救他,可是…可是来不及了…等我赶到他身边,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只告诉我叫我别再查下去了。”
“黑衣人?又是黑衣人?凭我爹的武功,在整个开封城里都找不出几个对手,当今武林恐怕只有少林、蜀山的掌门才可以和他对上几招。这大半夜里怎么会冒出一个黑衣人呢?”
“这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个在翰林画院和我爹对招的人!”林寒初从怀中摸出刚才打中于中仁的那颗铁莲子,以及适才于中仁给她的二十多年前的铁莲子,摊在手心里,果然,从外表看两颗铁莲子颇为相似,只是其中一颗老的已经布满锈迹,无法分辨其上的细节。
于墨霄缓缓摇头,拉着于中仁的手不放,“这简直匪夷所思。”
林寒初轻轻握住他的臂膀,以表安慰:“墨霄,你我一定要合力找出这个真凶,为你爹报仇。还有那封信,你知道上面写得是什么吗?黑衣人费尽心思,就是想得到它。”
于墨霄缓缓睁开眼,他伸手去探了下于中仁的怀里,果然信已经不见了,但他清楚地记得于中仁在临行前将信叠成小笺放入里衣:“你是怎么知道这封信的?”
“我听见于伯伯和黑衣人的对话,他们在说有一封信,我推测肯定和《早春图》的线索有关。可惜于伯伯适才为了不让黑衣人得到它,将这封信吞了下去。”
于墨霄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盯着林寒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眼神中夹着着猜测和难以置信。当林寒初的目光触碰到那种眼神之时,她不禁心中泛起一阵凉意,那个眼神让她想起舒州城外的万佛寺,当时严亮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揭穿她是林擎之女身份的时候,于墨霄也是用这种冷酷的眼神看着她。
“这封信是我爹几日前才收到的,除了我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只有刚才你我去他书房时,看到他正在阅读此信。你说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居然知道此信关系重大,这怎么叫人相信呢?莫不是你凭空捏造出一个黑衣人来?”
林寒初诧异地审视着他:“你怀疑我?我以为是我捏造出这些故事来骗你?还是说你根本以为是我杀了你爹?”
“寒初,你教我怎么相信你?这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发生那么多事,而你正好就在现场经历一切,却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证明你刚才说的话。”
“张伯!张伯是黑衣人的奸细,是他通风报信给黑衣人,你爹才遭人暗算。”
“张伯自打我出生开始就在御剑派服侍我们,他是我爹信得过的人,这二十多年来他都未曾害我们,突然今晚来加害我爹?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于墨霄难掩激动,“寒初,我知道你怀恨我爹当年没有能够搭救你爹,没能为元丰党人站出来正名,你怀恨在心,想报仇,是不是?”
“不,我不是这么想的,你相信我。”林寒初急着辩解。
“你恨我爹,恨当年反对新政的所有人,我不怪你,因为你有你的立场。可是你若是用这种手段来加害我爹,那我不会放过你。”
“不错,若是证明你是杀害师父的凶手,我们御剑派上下都不会放过你。”钱逸也愤愤道。
“那铁莲子怎么解释?”林寒初将掌中的铁莲子送到他们三人面前。
于墨霄冰冷颤抖的右手拿起那颗沾满献血的铁莲子:“当年除了你爹,没有人证明看到过那个黑衣人,当年的那颗铁莲子是谁留下的,早已无人得知。今天,你说是当年的那个黑衣人射出铁莲子重伤我爹,依然无凭无据。”
“你是想说,当年的那颗铁莲子也有可能是我爹留下的。而今夜的这颗铁莲子是我打出的。因为我们是父女,对吗?”
于墨霄不语。她不敢去猜测,更不敢相信于墨霄居然是这么想她的,原来在他的心中,依然对她有着诸多猜疑,只要那个简单的一个念头,就能让她在于墨霄心中的样子彻底瓦解,一次又一次。
“墨霄,不管你信不信我,你爹不是我杀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找出这个黑衣人,因为他既是杀害你爹的凶手,也很有可能是当年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好。”于墨霄抬起于中仁的尸首,轻轻俯在肩上,他没有回头地一步步朝御剑派走去。林寒初依然跪倒在风雪之中,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她捏紧的右手之中,是那两颗关乎着许多人命运的铁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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