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不乏说出什么“伤风败俗”的话。
可白瑶青的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就像是有了希望和盼头一样。
她震惊又惊喜地摸着肚子,一把甩开怔愣的白母,高喊道:“这是北深哥哥的孩子,我有了北深哥哥的孩子,你们不能送我去做妾,我怀孕了!”
事已至此,她管不了外头的议论了。
不论怀孕是真是假,她都要坐实了这件事。
只有这样,才能摆脱那个富商,而她怀的是侯府的孩子,谅他也不敢报复!
“北深哥哥眼下生死不知,若有万一……我肚子里的就是他唯一的孩子,我若有差池,侯府定然饶不了你们!”她红着眼睛,警惕地看着白父白母。
白父白母还真没再扒拉她,而是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同样的深思,以及隐含着的惊喜。
侯府世子的孩子……可比一个小富商的妾要珍贵得多。
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白母面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慈爱,直接扶着白瑶青就来了个变脸:“瞧你,你不愿意,娘还能真逼你不成,先前想着那钱家富裕,你嫁过去能过好日子,爹娘才一心想叫你去,只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娘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白父也一脸笑意的点头,活像方才还逼着女儿做妾的不是他们一样。
白瑶青明显也了解他们的德行,脸上没有异样。
只是余光瞥见周围百姓们的指指点点和眼中那明晃晃的鄙夷不屑时,还是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眶不自觉泛红。
她不明白从头到尾受苦受罪的都是她,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人人觉得有错的也是她。
她分明……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啊。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白母不高兴地拍了她一下。
白瑶青回过神来:“怎么了?”
“娘是说,侯府子嗣贵重,你如今有了身子,是不是要告诉侯府一声,好叫他们高兴高兴?”说话间,白母余光不住打量着眼前的宅子,眼底是藏不住的贪婪。
看到这样的白母,白瑶青皱了皱眉,显然是觉得有些丢脸。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紧了紧手,自己这个月的葵水没有来,近来也的确能吃了许多,与隔壁嫂子怀孕时一模一样。
所以她一定是有了的!
若侯夫人不承认,那只能是她收买了大夫,而非自己骗人。
无论如何,她的身子是给了北深哥哥的。
眼下北深哥哥生死不明,她更不能泄了气,一定要让逼他自尽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半天气,她终于说服自己,走到了侯府的侍卫跟前,盈盈一拜:“侍卫大哥,我知眼下侯府事忙,不该打扰,只是——”
“姑娘放心。”侍卫点了点头,“方才属下已经遣人去禀报夫人了,请姑娘稍候片刻。”
能守门的侍卫不会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早在白瑶青说自己有孕时,他就急忙叫人进去禀报了。
而此时,简舒安已经跌跌撞撞进了落枫院,模样有些狼狈,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衣裳上还沾着泥土。
“母亲别着急,大哥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裴欢颜跟在她后头,也哭的不行。
方才她听简舒安的话进了门,只是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后,这会儿也直接跟着简舒安来了落枫院。
简舒安充耳不闻,只快步冲进了正屋。
“志哥儿——”
她慌慌张张进门,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水,却在看见屋内景象时怔愣在原地。
精致的雕花木床上,陆以琛半靠在床边,左肩简单缠着纱布,青色衣裳上沾着些血迹,他本人则面色苍白,一脸虚弱。
还能睁眼,这届男主不行啊。
陆以琛床边站着双胞胎,此时都震惊的看着简舒安,想来是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她。
裴承允先反应过来,忙走上前小心地扶着简舒安,轻声开口:“母亲别着急,大哥没事,您这是摔着了么?先坐下歇会儿,大夫马上就到,稍后叫他给您瞧瞧。”
简舒安顺着他的力道走了进去,她没坐下,而是站在床前看着陆以琛,眼神心疼又恨铁不成钢:“你便为了她,当真连命都不要了么?”
陆以琛垂下眼眸,低低开口:“母亲,儿子是真心喜欢瑶青的,求母亲应了儿子吧……”
大抵是受伤的缘故,他说话都显得没有气力,只是态度却执拗得很。
“大哥!”裴欢颜又哭又气,“你是魔怔了么,那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糟蹋自己,逼迫母亲?!”
裴承州攥紧拳头,但罕见的什么都没说。
他只会动拳头,可人都躺这了,他还能怎么着?
裴承允则一如既往的沉默。
就在气氛有些低迷尴尬的时候,大夫终于到了。
眼见着大夫往床边去,裴承允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我母亲方才摔着了,烦劳大夫先给她瞧瞧可有伤着。”
裴承州也忙应声,很明显在他心里简舒安比陆以琛重要的多。
简舒安嘴角一抽:“我没事,还是先瞧瞧你大哥吧,他伤的更重。”
“大哥年轻力壮,不碍事的,还是母亲的身子更要紧,母亲莫要推辞了。”裴承允意外的坚持,扶着简舒安坐下。
床上的陆以琛瞪大眼睛,胸膛起伏更加明显,好像呼吸声都重了些。
应该是伤加重了。
绝对不是被气的。
简舒安沉默地叫大夫给自己诊完了脉。
“夫人无碍,只是方才似乎受了惊吓,老夫稍后开一副安神药即可。”
大夫老神在在的说完,这才走向了陆以琛,给他看伤。
“这是谁处理的伤?金疮药洒的到处都是,偏生避开伤口,纱布还缠的这么紧,是生怕伤患活够了么?真是胡闹!”大夫皱眉斥道。
裴承州心虚地看向别处。
不远处的陆以琛呼吸声似乎更重了些,还隐隐传来了咬牙声。
“你们怎得来的这样快?”简舒安问双胞胎。
“方才儿子与二哥正在花园交手,听到了大哥的消息,便慌忙过来了。”裴承允回道。
花园离落枫院的确不远。
可双胞胎向来都是在宁安院习武的。
简舒安心里的疑惑还没撑几秒,就被裴承允拿来的遗书转移了注意力。
她面无表情的看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写个遗书都跟做文章似的,引经据典滔滔不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字斟句酌恰到好处,叫人看来涕泪连连哀叹惋惜,孔雀东南飞不过如此,焦仲卿都要甘拜下风。
得亏了他没死,要真死成了,到时这份遗书传出去,她怕是比那仲卿母都要叫人诟病,青史留名不敢说,遗臭万年必须的。
好大儿,寻死都不忘给母亲扬名。
这时裴承允道:“母亲不必介怀,大哥本就没想过真寻死,不然刀尖也不会离心脏足足一寸远,伤口也不怎么深了。”
“裴承允!!”这是病患的无能狂怒。
简舒安当然知道,叉烧儿子还等着跟心上人双宿双栖呢,哪里舍得真死?
念在今儿叉烧儿子亲手送把柄的份上,简舒安也不打算气他了。
她得好好琢磨着怎么利用,流言倒是不必担心,有的是人帮她传,接下来还是得靠女主,还有那富商的事也可以利用利用。
她心里正盘算着,就见听守门侍卫求见。
简舒安叫了他进来,侍卫见屋里这么多人,犹豫一瞬,随即想到这事外头百姓都知道了,也不差这么点人了,就直接道:“禀夫人,方才那白姑娘在外说自己有了世子的孩子,不知该如何处理?”
简舒安双眸缓缓睁大,被这话砸了个一头懵。
惊喜竟如此猝不及防?
女主是什么小天使嘛?!!
哦不,她肚子里的是什么小天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