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这么想:“听闻大姑娘此番回来要挑个人带走了。姑爷荒淫无度,三天两头地泡在青楼里不归家,大姑娘都快被气到差点流产,不得已才要回来养胎。”
饶是对于大姑爷的荒淫早有耳闻,茜雪仍是免不了大吃一惊:“除此以外,你还打听到什么消息?”
“夫妻两人冷战好久了。不得不承认姑爷死性不改,大姑娘如今是打肿脸充胖子。”
茜雪同样唏嘘不已:“大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如肚子里揣着个小的,凡事更要三思而后行。
“你小心为上,大姑娘从前就不是什么善茬儿,”外人的提醒只能点到即止,“一旦她盯着你不放的话,你的处境就很危险。”
“多谢。”
“客气,咱们不都同病相怜嘛?”
“说得对。”
“咳,但是你若有机会飞黄腾达的话,到时别忘了分我一杯羹就好。”
茜雪对此毫不意外,当即笑着回应:“这是自然。”
为了自身性命着想,她理应尽可能躲着大姑娘才对;为了将来以后做打算,她应该尽力讨得大姑娘欢心。
想到这儿,茜雪便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仿佛大姑娘意味着一切。
名声,地位,财富……
一切好似唾手可得。
然而冷静片刻后,茜雪便又打消这个念头。
待在大姑娘身边的人往往离死期就不远了。
而茜雪想活。
所以她必须尽可能远离大姑娘。
……
一番折腾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累得腰酸腿疼,一个个嚷着回去倒头睡觉。
茜雪才刚回到厨房。
偏偏赵嬷嬷踩着点儿过来,拍了拍手叫众人过来集合:“仔细听着,如今大姑娘身怀有孕,衣食住行什么的尤其马虎不得。平日光是有人贴身伺候可不够,另外还需有人轮班在外值守。”
顿了顿,她抬眼扫视众人一圈儿,皮笑肉不笑道:“说不好听的,便是你们把大姑娘当作祖宗供起来烧高香也不算过分,听懂了喊一声儿。”
众人不情不愿地应声。
随即,赵嬷嬷快步离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三阻四,也不愿意主动揽过这种苦差事儿。
茜雪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都别吵了!我负责第一个在外值守,后半夜再找人来替我……”
话说到一半时,许久不曾吭声的嫣然冷不丁打断她说:“好歹咱俩是住同一个屋的,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独自出风头?我和你一块儿守前半夜,后半夜随便挑个人替我们就行了。”
说完,她径直向外走去。
事到如今,茜雪只能做出妥协让步:“……就照她说的做吧,你们尽快商议好。”
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看到正院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儿——周围安静得可怕,一丁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远处竟跪着俩丫鬟。
彼时接近天黑了,迎面而来的风好似刀子般狠狠地刮过人的脸。
“什么情况?”
嫣然不觉问出声。
茜雪摇头示意不知情,片刻后却又果断拽着嫣然走过去。
其间,嫣然也曾试图挣扎:“你干吗拽着我的放?!不是打算叫我和她们一块儿跪着吧?”
闻言,茜雪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便叫嫣然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我不去!”
“你没得选。”
“凭什么?!”
“凭你和我都是丫鬟,旁人眼里的贱命一条,区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你……”
饶是嫣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茜雪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换句话说,她根本无力反驳。
很快,便是四人跪着了。
好巧不巧地,景缊恰好这时候从屋里走出来。
赵嬷嬷此刻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顺势给她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紧接着又把厚毯和汤婆子一并拿过来了。
景缊兀自把汤婆子捧在怀里,裹紧厚毯便舒舒服服地窝在椅子上不愿起来了。
良久才舍得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四个人:“这俩丫鬟跪着也就算了,你们偏来凑什么热闹?”
嫣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唯有茜雪谨慎回答:“回大姑娘的话,丫鬟理应跪着伺候主子,从来不会分先来后到的。”
这话听着顺耳儿。
景缊不觉笑容加深几分:“茜雪的小嘴就是甜,难怪哄得二少爷一愣一愣的。”
前半句倒是没什么。
后半句俨然给人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奴婢不敢。”
茜雪下意识的磕头。
嫣然也不由自主地离她远点儿,结果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反而吸引了景缊的注意力:“嫣然,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了,你怎的就是丝毫长进也没有?成天小肚鸡肠的,我都看腻了。”
这下子轮到嫣然磕头了:“大姑娘恕罪,奴婢真的不敢……”
所幸景缊只是故意开个玩笑罢了:“瞧你们一个个怕的,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如今怀着孩子,多走几步路都要感觉喘不上气了,哪还有力气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果然,景缊还有下文:“不过茜雪和嫣然是晓得我性子的,我这个人眼里最揉不得沙子,你们的心思无非就是钱和几位少爷罢了,个个收敛点儿,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出幺蛾子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话说到这份上,四人怎敢不答应?
景缊欲言又止:“赵嬷嬷,重新灌个汤婆子吧。”
“是。”
借着换汤婆子的名义支走赵嬷嬷后,景缊仿佛心情大好。
毫不夸张地说,穿一次鞋哭一次。
“你们可以走了。”
过后,景缊同意放俩丫鬟离开,转而要求茜雪上前来,“茜雪,你到我跟前来,嫣然继续跪着吧。”
捧一个踩一个。
这是大姑娘最常用的手段。
“是。”
起身前,茜雪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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