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浅睁眼时自己正在主营帐的软塌上，而九皇子启徵正蹲在软塌边为自己擦破了皮的左腿上药。他平日向来是对什么也提不上兴趣的样子，鲜少露出这样的认真的神情。
自己摔下马后把柔嘉郡主吓坏了，人群中只看见一个男子向自己冲过来，然后就不记得了，原来是他。
“你醒了？”
注意到她转醒，启徵抬头看了看她，随即又低下头，似乎没有感到任何不妥。
毕竟是男子，钱浅浅正要缩脚，却被他用手轻轻扣住了脚踝，不能动弹。
“上了药才能好得快些。”他说话时十分理性，叫人不好拒绝。
有些时候她倒是真看不出来眼前这个理智沉稳的男人，实际上比自己还小个一岁多。
钱浅浅放弃挣扎，但嘴上不服气，想着四公主下手毫不留情，语气也硬了三分：“我已经没事了，多谢九皇子。”
猜到她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启徵担心她又犯险被四公主抓住错处，只好摇头安慰：“一会儿林中围猎你就留在营帐休息吧，我去替你出气。”
经他这么一说，钱浅浅托腮思索。
“你去也行，怎么说她也是你四皇姐，就算吃亏她会让着你。”
她这有失偏颇的话引得启徵不满，立马反驳，好似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委屈，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倾诉。
“做姐姐的怎么都会让着弟弟，反而是你，从不让我。”
见他突然噘嘴，一副小时候傲娇着要人哄的小表情，钱浅浅立马为自己辩驳。
“我钱浅浅生平从来都是别人让我，若没有好处，你见我让过谁？”
“六哥呢？你从小对他就比对任何都好。”
谁知他不假思索，点出了那个人。
六皇子启衍……
她的表兄，曾经的天之娇子，因为后宫变故而跌下高位的嫡子。
先皇后逝世时他不到六岁，亲眼看见了大厦崩塌于眼前，看着别人一步步取代他母后的位置，也夺走了本属于他的储君之位。
那个时候他们年纪尚小，母亲带着她入宫探望，她偶遇了那个眼神黯淡无光的表兄。
曾经的他会牵着自己的手去看南宛沙盘，给她讲每一座城池的故事；会关怀宫人，要求太医院每月为生病的宫人诊治；会举着太傅整理的列国军情，许诺今后要做一位好帝王。
可先皇后的离开，让表兄好似变了个人。
那时候年幼的她不懂宫中局势，只想他变回曾经那个对自己好的表兄，所以她入宫的次数变多了，跟在表兄身边的时间也变多了，也就是那个时候遇到了启徵。
“那是因为他是姨母唯一的孩子，是我的表兄，我不该对他好吗？”
这话她说得好似天经地义一般，启徵听完没有作答，而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去桌边整理骑装。
可最终还是在临出营帐前心软了，侧着头道：“你要是一个人觉得闷，我让姜殊过来陪你。”
“我钱浅浅没那么娇气，一会儿围猎我也要去。”
此时她已经自己穿好了鞋袜，就要站起身来。
启徵知道拗不过她，没有多言，先行出帐。
眼看着钱浅浅从九皇子的营帐中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姜殊这才放心，凑上去询问。
“怎么样，没受伤吧。”
钱浅浅摆手，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擦破点皮而已，我可是八岁就会骑马了，怎么保护自己我还是知道的。”
“九皇子真关心你啊，他可是比我都先注意到你，立马就把你带回营帐了。”
姜殊用手肘轻轻撞她的腰，小声打趣。
钱浅浅倒是早就想好了托词，面上没有半点不自然：“那可不，我是什么身份啊，太后娘娘最看重的侄外孙女，九皇子当然得巴结着我了。”
早就看透了她和九皇子的那点小心思，姜殊也懒得戳穿。
“哟哟哟，巴结你，行。那你猜猜四公主是干什么来的。”
钱浅浅环顾一圈，瞧见四公主又换了一身靓丽劲装，果断翻了个白眼。
“无利不起早，她刚在马背上都把我掀飞了，肯定是又看中哪个位高权重的儿郎了。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她就总想着找个青年才俊压过自己的皇姐皇妹，没曾想一找找了这么多年。”
沉默瞬间，钱浅浅反应过来：“她也喜欢裴少卿？”
姜殊摇头，笑容里深藏功与名：“嘿嘿，错了，她刚才还在教贺十六怎么退娃娃亲呢。”
“啊？贺十六！”钱浅浅震惊，撸起袖子就要去找郑钰莹理论：“她的算盘都打到我姐妹的男人身上了，看我不扁她！”
姜殊理智尚存，将她拉了回来。
“等等等等，打公主犯法的吧。”
“别人或许犯法，但我打应该没事。”
姜殊原本打算再劝两句，可当她看到郑钰莹骑着马到贺十六面前晃了一圈并说：“昀之，我知道你腿脚不便，没事你在此处等等我，我去射两只野兔，回来烤着给你吃。”
话闭，还不忘朝着姜殊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好家伙，你当你南宛朱自清呢。
姜殊这回彻底松了手：“浅浅，你帮我找一匹小马来，一会儿我跟你一块进林子，就跟在你后面。”
钱浅浅汗颜，只能宠着：“你马术不精，可悠着点。”
“有你在我怕什么，你能救得了郡主，难道救不了我。”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姜殊整理好行装，选了一匹性子温和的小马驹，在椿桃的搀扶下登上马背，骑了半圈试了试手感。
原主从小不喜欢骑射，但基础还在，再加上她曾拼单过九块九现代马术体验课，一会儿在马背上摆拍几个动作应该不成问题。
就在经过四公主郑钰莹身侧时，她学着方才郑钰莹的动作，回身亲昵道。
“昀之哥哥，你在这里等我，等我打一只狐狸精回来，剥了皮给你做一条围脖。”
听得出姜殊这是在讽刺自己，四公主咬着牙，一拉缰绳，第一个朝密林里冲进去。
而贺十六被姜殊的模样逗笑，操作轮椅到她身边。
“一会儿做做样子就好了，不必太较真，早些回来。”
姜殊点头，跟着钱浅浅往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