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前的喊声,让叶明舒瞬间清醒过来,她扯动嘴角笑道:“秦同志,你朋友的话是对的,别犯糊涂。”
说完,她绕开秦晋山往外走,但在擦身而过身时,细白手腕被抓住。
温热带茧大手触碰到皮肤浅薄娇嫩的腕骨,带起一阵酥麻的电流,这从未有过的感受惊得叶明舒立刻甩手,动作激烈。
好在礼堂内大伙都在跳舞,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秦晋山立刻道歉松手,目光却没有移开:“我现在很清醒,我想跟你说说我的想法,若你不想在这听,我们可以出去说。”
“老秦……”
陆向前又想说什么,但被秦晋山扫过来的警告眼神逼得咽了回去。
叶明舒再一次体会到了秦晋山的强势,也不想留在这被人瞧热闹,便点了头:“行,我们出去说。”
这次,她很顺利地走出了礼堂,秦晋山跟在她身后,走得不疾不徐。
叶明舒有种被猛兽盯住的错觉。
待走到马路上,秦晋山从后方转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行,用高大凛然的身躯为她挡开路人,以及不时骑行而过的单车。
接下来走了好一段路,叶明舒目不斜视,也没有说话,秦晋山竟也不急,就这么陪着她走着。
只是天空越来越阴沉,寒风越发凛冽,叶明舒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进棉猴帽子里,忽然想起书包里的红色羊绒围巾,但不等她拿出来——
“冷了吧,穿我的衣服。”
秦晋山啪嗒解下军棉大衣上的腰带,三两下脱下大衣往她肩上披,衣摆长得几乎要扫地。
叶明舒被秦晋山的举动惊了一下,扭头看到秦晋山上身只剩一件长袖衬衣,隐约可见布料下的肌肉线条,她羞红了脸,用力将军棉大衣推回去:“我不要你的衣服,你赶紧穿上,我有围巾戴。”
她迅速拿出围巾戴在自己脖子上,一边示意男人赶紧穿衣服。
“愿意跟我说话了?”
秦晋山眼底浮现出笑意,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这丝笑融化掉了许多冷冽,而他的军棉大衣连同腰带就搭在手臂上,并不着急穿上。
寒风呼呼的,男人头上还有纱布,叶明舒气得不行:“你要冻坏了我可不负责!”
看她真急了眼,秦晋山一边穿一边哄:“好,我穿上,你别哭。”
平白被污蔑,叶明舒气得瞪眼:“谁哭了?”
漂亮的圆杏眼,眼尾泛红,那么用力地瞪他一下,秦晋山再次感受到了心尖被猫爪挠一下的滋味。
第一次有这种感受是在医院,他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她。
之前在礼堂,翟庆平得意说起他刚结识的姑娘,他本不想掺和,但不经意看向那个角落,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但她好像根本不记得他。
这没有关系。
秦晋山俯首哄道:“算我看错了,你别生气。这儿风大,咱们找个避风的地方说话行不?”
什么叫算?
叶明舒有些恼,但张口寒风就灌入口中,能冷到心肺去。
她不跟自己的身体较劲,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来到道旁不远处一座红色墙体背面。
墙体很高,大部分的寒风被挡住,漏下的一丝半缕也被秦晋山高大的身躯阻拦,有这么一小片无风的区域,叶明舒原本快被风刮掉的脸,慢慢恢复知觉和温度。
一时间,她琢磨不透秦晋山是故意为她挡风,还是恰好站了那么个位置和角度。
叶明舒禁不住抬头去看他,想要确认,恰好秦晋山俯首垂眼看来,她便落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他的瞳仁真黑,好似一个漩涡,想要将她拽进去关起来,就如前世那间黑暗的审讯室。
叶明舒有些被吓着了,匆忙躲开视线,就听得上方男人低沉的声音:“你怕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句。
被人戳破心中的胆怯,叶明舒却倔强起来,张口否认:“我没有。”那一场预知梦告知她,越胆怯就越容易让人抓住她的弱点,所以她要强硬,要伪装。
秦晋山看着小姑娘一副明明吓得要死却依旧强撑的模样,心生柔软的同时,男人心底的那股想要逗弄人的恶劣性子也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他逼近一步,俯身轻笑:“既然不怕我,那就跟我处对象。”
男人靠得太近,灼热的呼吸几乎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叶明舒这下再也撑不住了,用尽力气推了他一下:“我才不要跟你处对象,你离我远点!”
她的力气对男人来说不及一提,但秦晋山依旧配合地退了一步,张口想要哄她,叶明舒却转身就走,秦晋山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
叶明舒咬牙顶着寒风,大步朝前走。
天空恰在此刻飘落片片雪花,随风打向她的脸。
“叶明舒同志。”
后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下一秒他就挡在她的身前,也挡住了大半风雪。
这一次他给她留出了安全距离,但目光依旧灼亮,望见她眼里说道:“我刚刚的举动冒犯了你,我跟你道歉。”
叶明舒憋屈许久,冲口质问:“你道歉光用嘴的吗?”
看见小姑娘都红了眼圈,秦晋山心底懊恼,俯首哄道:“你说,我做。”
叶明舒刚要张口,秦晋山又迅速补充:“让我远离你不算,我带你出礼堂,也要安全送你回家。”
还未出口的话一下子被堵回去,叶明舒又气又恼,只觉得这个男人讨厌极了。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改行不行?”叶明舒烦躁道。
秦晋山张了张嘴,“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太直白了,他有些说不出口。
叶明舒见他不言语,讥诮道:“是喜欢我这张脸是吗?毕竟咱俩第一次见面,你也没法了解我更多方面。”
她想起预知梦中,自己被某个趁乱起势的人物盯住,被逼进干校农场改造。可笑对方想要用辛苦的劳作逼她屈服,待半年之后见到她干瘦带疤的脸,兴致一下子大减,却依旧不肯放她出农场。
她竟不知农场那封闭的十五年,是幸还是不幸。
但男人的浅薄和恶劣,她是深深见识到了。
所以如今,她根本没想结婚,也不想跟人谈感情,既保全自身,也不会因为成分拖累他人。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男人的声音一下子打断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