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星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妈妈的身边来往着形形色色的各种男人。每个男人到家里,妈妈都命令她叫对方“爸爸”。
她妈妈是迪厅的舞女,夜里上班。
有时候小南星半夜惊醒,看不见妈妈心里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自己穿好衣服穿好鞋,摸黑穿过贫民区黑黢黢的巷子,哭着到迪厅找妈妈。
妈妈却骂她是赔钱货,是拖油瓶,把她关在迪厅后台的柜子里,告诉她:“你要乖,你爸爸就是因为你不乖才不要我们的,如果你不乖,我也不要你了。”
小小的楚南星还什么也不知道,但却已经知道了“要乖”。
透过柜门缝隙,她看见妈妈和一个穿花衬衣的男人搂在一起,妈妈对那个男人笑得好开心。
小南星好想哭,柜子里好臭、好黑,她也想妈妈对她笑,想妈妈抱抱她,但是她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她必须“要乖”。
......
现在,当初不及桌子高的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成为了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学业优异、性情温和,每个人都称赞她、喜爱她。然而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楚南星在梦里回到了当年那个贫民区的小巷,回到了那个迪厅的柜子里。
楚南星甚至觉得她这一生都被困在了那个小小的柜子里,她多么希望当时有人可以救救她,可以为她打开柜门,可以带她走出那个“要乖”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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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楚南星透过钟逸,看见了曾经那个小小的她自己。
钟逸被关在了笼子里,钟逸会不会也在心里祈求,祈求有人可以拉他一把呢?
在她身侧,秦时风见楚南星为了钟逸失神的样子,眉宇间凝着一股戾气:“怎么?非他不可了是吗?像他这种人,谁给的钱多,他就能上谁的床,男人女人都可以,你也不嫌脏?”
他心底越烦躁,就越是口不择言。
拍卖的价格还在不断往上抬,笼子里,钟逸深深垂着头,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浑身一颤,双手抓着笼框使劲摇晃。
司仪比了个手势,示意台下的人安静:“这位先生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让我们听一听。”
麦克风递到钟逸嘴边,钟逸颤抖着开口:“我、我后悔了,我不想拍卖了,你们放我出去吧,我鬼迷心窍,我不该来的,我错了,放我出去......”
司仪愣了愣,他在天赐干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司仪回头看向领班,领班对他耸了耸肩膀,示意这小子真的是自愿来的,合同都签好了。
台下人开始起哄,司仪关掉麦克风,凑到钟逸耳边小声说:“合同是你自己签的,没人强迫你,你现在撂挑子,违约金五百万,自己考虑清楚!”
钟逸如遭雷劈,抓着笼子的双手颓然落下。
司仪临场能力一流,立即打开麦克风,笑着说:“大家稍安勿躁,这只是我们的拍品先生为大家准备的小小情趣而已,强制爱不是更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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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楚南星喉头涌起一股血气,她知道钟逸不是在玩什么情趣,钟逸在求救。
她的反应越大,秦时风就越受刺激,偏要说些难听话来刺激她:“你对他就这么上心?你就喜欢这样的吗?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会对你哭、对你示弱的?”
楚南星忽然抬起头,乌羽般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求求你,帮帮我......”
秦时风浓眉紧蹙,漆黑的瞳孔中像藏了一把利剑,难以置信地说:“你为了他,求我?”
从不肯向他低头的楚南星,居然为了台上那个出来卖的男人,对他说出了“求求你”这三个字?
楚南星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拽住了秦时风的上衣下摆:“秦时风,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
秦时风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但不知为何,当他对上楚南星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眼时,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紧了——
草,真他妈见鬼了!
秦时风在心中低骂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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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五十!”司仪兴奋地喊叫道,“还有更高的吗?没有的话就落槌喽!两百五十万,一次!两百五十万,两次!两百五十万,三——”
“三百。”秦时风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
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响彻全场,所有人齐齐扭头朝这边看过来。
秦时风一把楚南星拉到了自己身后,颀长的身躯替她如数挡住了牛鬼蛇神投来的目光。
楚南星猛地抬起头,此时此刻,秦时风的背影、秦时风身上凛冽的艾草味道竟然让她觉得无比安全。
追光灯“啪”地落在秦时风身上。
全场瞩目下,高大英俊的男人眼角眉梢都挂满了桀骜,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接着吊儿郎当地抬起一只手,再次重复道:“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