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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袆良寻求高一夫的帮助,黄二条家里,他实在是提不起足够的勇气一个人过去。
半个多月的时间,村子里的每家每户他基本都走访了个遍,就剩下几户比较头疼的,黄二条在这项排名中位列第一。
柯袆良昨天发了消息给高一夫,她也痛快答应,约定今天下午去黄二条家。
上午黄二条肯定是睡得死沉,下午又到了该出门喝酒的时候,还算清醒点。
两人结伴到了黄二条家,发现这货还在睡觉,呼噜声快把房顶掀开,在院儿里就能听得真切,一进屋就感觉耳朵被震得疼。
“下午四点半了啊。”
柯袆良也是服气的,能一直睡着也是个本事。试图叫醒陷入沉睡的黄二条,人家也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的醒不过来,仍旧打着呼噜。
柯袆良有些没办法,扶额半晌,看向高一夫。
高一夫叉着腰,盯了一会儿黄二条,瞧着他眼珠子乱转就知道是在装睡。
干脆扯开嗓子高喊:“呀!门口那瓶酒好像还不错,柯主任咱俩拿走算了。”
说罢转身作势就要去拿,装睡的黄二条也没办法继续装,猛地坐起身来,揉着被黄色眼屎糊住的眼睛,打着哈欠。
“高一夫,你咋来了呢。快坐快坐,吃午饭没有,要不要吃点。”
高一夫双手环胸,下巴微抬,看向柯袆良,见他还是一副无措的样子。
“新来的大学生主任,人家来调查村里的情况,上回人家自己来的时候你在睡觉,这回记得好好配合人家啊。”
黄二条嗤笑一声,用掌心抹了把脸,看向柯袆良。
“媳妇呢,主任我啥都好,就是缺个暖床的老婆,你看咋整嘛。”
柯袆良语噎,顿时不知道接话。
“老黄,你不要逗人家了好吧。”
黄二条瞪眼摊手:“我是良民。”
高一夫手上还拿着一整套手术用刀,黄二条敢逗柯袆良,却不好给高一夫摆脸子,不说她爹是个什么牛人吧,就她自己个儿都是泼辣得很,一个不顺心叉着腰在他家骂上半天,他晚上的酒还要不要喝了。
“行行行,要问啥就问呗。”
黄二条又瞟了眼高一夫那一套刀具,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怕的是那一套手术刀。只是不想耽误晚上喝酒,对,就是这样。
柯袆良见黄二条愿意配合,从背包里拿出来笔记本准备记下来。
可等黄二条开口阐述,他是一个字都听不懂,茫然地看着黄二条。黄二条也是个没怎么上过学的,普通话的储备仅限于吹牛打屁,认真起来,没几个字在调上。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柯袆良愣是找不到自己能听懂的词汇。
无奈,他再次望向高一夫。
“不好意思啊,我还是要麻烦你帮忙。”
“黄二条,你慢点讲,我好翻译。”
黄二条的话掺着跑掉的普通话,土话,民族语言。这样复杂的讲述,难怪柯袆良摸瞎。
高一夫要不是从小生活在这个村子,面对杂糅了几种语言的胡言乱语,也会头疼。
“黄二条,不要仗着人家听不懂乱讲。”
黄二条用民族语言嘲笑着柯袆良是个书呆子,高一夫拉下脸来,严肃地看着他。
“开个玩笑,别生气。”
“我知道你们都对大学生村官很看重,你这丫头还跟哥哥生什么气。”
高一夫愈发的不耐烦,深呼吸一口气,盯着黄二条。
“如果不能配合那就算了,以后村里来了什么好东西可没你的份!”
黄二条一听这话可是急了,从土炕上坐起来,趿拉着他那已经踩得松散的劳保鞋,从桌子上拿了烟丝用报纸卷起来。
用火柴点燃,屋子里顿时烟雾缭绕,呛得柯袆良连连咳嗽,眼泪都被辣了出来。
高一夫抢过去黄二条手里的烟掐灭。
“你缺那几分钟啦?人家城里人哪里能受得住旱烟味儿。”
黄二条砸吧嘴,拧不过高一夫,乖乖配合着回答柯袆良的问题。
高一夫起身打开窗户散味,这种自家种的旱烟味道重,烟雾浓,平常闻不到这个味道的人突然间闻到了肯定会接受不了。
“两间土房,家里就他一个人。名下十亩地,有三亩在沙漠边种啥啥不成活。”
“鸡鸭鹅家禽牲畜一个没有,他懒得养活。”
“有一两自行车。”
“一台电视机。”
“哦,还有一些衣服...这些不用讲。”
高一夫闭上眼调整呼吸,倒也不必讲得如此细节。
黄二条裂开嘴一笑,拿起那根被高一夫掐灭的旱烟,放在嘴边叼起来。
“我还是想问问领导管不管大龄青年的婚配问题啊,我拿不出来彩礼,但是我人好啊,绝对疼人!”
高一夫忍无可忍,指着黄二条破口就骂。
“你醒醒酒好吧!你但凡把自己和家里收拾立正都不至于打光棍儿。”
柯袆良顺着她的话看向黄二条,头发像鸡窝,脚上的皴咋也有指甲盖厚,被子泛着黑色的油光,屋子地上都是瓜子壳儿和酒瓶。
“我是个男人,要那么干净做什么,就是没有老婆我才这么邋遢的啦,有个老婆天天给我洗衣服做饭我哪里还能这样。”
柯袆良眼见高一夫就要气炸了,赶紧收好笔记本。
“今天情况了解得很详细了,咱们走吧。”
高一夫出了门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真不是个好脾气的。
柯袆良呵呵笑起来:“你别生气,这样的光棍汉好像都比较无赖。”
“是不是无赖不知道,够不要脸是真的。”
问一个村主任要老婆,亏他好意思张嘴,当这是处在封建社会,族群大家长还要负责每个人的婚姻情况?
“他光棍都是有原因的,那个女的和他结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晦气!”
柯袆良静静听着,高一夫或许是因为在气头上,走路步子迈得特别大,柯袆良虽然个子高,面对生气的女孩子还是追赶得有些吃力。
高一夫闷头向前冲,她越走越觉得黄二条这样的人无药可救,她宁可去帮张五婶儿挑粪,也不想和黄二条再多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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