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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白晶莹的雪落在我的肌肤上,宛如刀片在割。
  “瑶瑶?”
  接着,踏踏踩雪声从背后传来,玄机扶起我:“天这么冷,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很冷。
  凛冽的寒风如刀刮开我的心,带走我身体里所剩无几的温度。
  我的声音已经轻若游丝:“师兄,自从阮楠住到观里后,我就再也没看过这么完整的天空了。”
  玄机师兄扶着我的手发紧:“等我想到破解的办法,你想看天空就看天空,想去哪就去哪。”
  我收回目光,看向师兄。
  这些日子,师兄为了照顾我,日夜不眠。
  明明才三十,他鬓角竟然和我一样已经生出了白发。
  这一瞬。
  我心里一直紧绷的铉骤然断裂,难过委屈不舍的情绪在胸腔内肆意冲撞。
  我的泪爬了满脸:“不了,我希望师兄好好修行,别被我的因果拖累。”
  说着,我抬眸看着漫天大雪,忽然感觉像是回到了二十一岁。
  那天,也是这样的雪。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温衔辞踏雪而来,信誓旦旦的说:“瑶瑶,我们之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只是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师兄,你说人真的会有来世吗?”
  玄机师兄语气坚定:“有的,因果轮回,人一定会有来世。”
  “那我不要再遇见温衔辞了……”
  说完,我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空洞灰暗,双腿发软。
  玄机师兄小心翼翼的将我带回房间。
  这时,我们都看见床边的长命灯,已经摇摇晃晃要快熄灭。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我从小在观里长大,师傅师伯教她牙牙学语,掐指算诀。
  哪怕我闯了什么祸,被罚跪抄经,也有师兄一直陪她承担。
  我含着泪,握着玄机师兄的手,强撑着叮嘱:“师兄……我的事情,还请别告诉师傅师伯,我不想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我……担忧操劳……”
  玄机垂下清冷的眼:“晚了,师伯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他将被子往我身上又盖了盖:“再撑一会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其实,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禁术无法挽回。
  哪怕用尽手段,也只能是给我减些痛苦。
  玄机师兄更是不止一次,彻夜彻夜的跪在祖师爷的神像前,求我平安渡过此劫,可每一柱平安香都会断裂……
  其实我也想再撑一会,多陪陪师兄。3
  可我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进身体,冷入骨髓。
  “师兄……我好冷,你……你能抱抱我吗?”
  自从长大后,我和师兄一直保持着距离,就连简单的拥抱也再没有过。
  玄机终红了眼,俯下身轻轻拥住我:“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下山办事……是师兄没有照顾好你。”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流着泪弯起唇角:“师兄,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师弟……”
  说完,我就阖上了疲惫的双眸。
  接着,窗外一阵寒风拂过,床头的长命灯缓缓熄灭。
  “好。”
  玄机轻声应下,可床上的简昕瑶却没再理会他。
  他眼睁睁看着简昕瑶身上的生机尽数断,再也不会言笑晏晏的唤他:“师兄。”
  玄机长睫上挂了泪,颤着手掐指算决。
  果然,卦像显示,阮楠的孩子降生了。
  ……
  于此同时,京海一医,顶楼VIP产室里。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护士高兴的通知:“恭喜温总,母子平安!”
  莫名的,温衔辞心口一疼,脑子里闪过玄机说的那句:“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瑶瑶的死期。”
  他嗤笑一声,按下心口的不适。
  怎么会呢?瑶瑶是有大福气,大气运的人。
  而且那明明就是玄机在说慌,想要他放弃孩子。
  不过没关系,等他安排好孩子就会天清观里去接瑶瑶。
  想到这,温衔辞心里紧绷的铉终于松开。
  一天后,他抱着孩子脚印的倒膜,想告诉简昕瑶,自己已经把孩子记在了她的名下。
  接着,再次顶着漫天大雪,徒步回到天清观。
  走进偏殿,温衔辞才发现之前他和阮楠一起住的院墙被拆了。
  而隔壁竟然连着简昕瑶的房间。
  他走进,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大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梵音。
  这是在早课?
  温衔辞心念微动,赶忙调转脚步,到大殿寻找简昕瑶。
  不料刚到门口,就看见殿内四处挂上了白灯笼和丧布。
  温衔辞上前,想要进门,却被观里的弟子拦住。
  他喉结滚了滚,焦躁的解释:“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是来接瑶瑶的……”
  话音未落,门内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让他滚!”
  温衔辞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是简昕瑶师傅张天师的声音。
  听说他早就出门云游,没有大事不会回观,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鬼使神差的,温衔辞烦躁起来。
  周围弟子们看过来的眼神也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他顶着风雪,干脆在殿门外跪下:“张天师,我曾经在三清神像前发过誓,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会和阮楠断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来找瑶瑶兑现誓言,接她回家。”
  观内无人回答。
  温衔辞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我会证明我的诚心,跪到瑶瑶愿意见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来没跪过别人,瑶瑶一定会原谅他。
  守门的弟子对视一眼,干脆背对着他。
  寒风凛冽,日夜交替。
  温衔辞跪了一夜,殿里的经文声也唱了一夜。
  他听着耳熟,缓了缓才想起简昕瑶曾经也念过,说是对亡者超度时念得地藏经。
  温衔辞被冻的手脚发僵,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这时简昕瑶第一次这么久无视他,对他的道歉无动于衷。
  但转念,那抹不安又被按了下去。
  他和阮楠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照顾阮楠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让母亲安心而已。
  而且他这次还带来了孩子的脚印模具,为的就是告诉简昕瑶,那是自己和她的孩子,和阮楠无关!
  等他和瑶瑶解释清楚,她一定会明白他的苦衷,原谅他。
  翌日,天刚泛白。
  一道沉闷的撞钟声骤然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吱呀的开门声和纷踏的脚步声。
  温衔辞精神一震,抬眸望去。
  简昕瑶的师傅和师伯一身白袍立在两侧,玄机一身麻衣孝服抱着牌位站在中间,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戴孝小弟子。
  温衔辞着急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根本找不到简昕瑶的身影。
  心里的不安惶恐骤然到达顶峰,他开始急切又慌乱。
  等玄机走近,温衔辞看清牌位上的字时,顿时瞳孔紧缩。
  那牌位上竟然写着天清观第二百二十三代嫡传弟子——简昕瑶。
  亡于:2023年1月14日。
  温衔辞身形狠狠摇晃了一下,手里脚印倒模‘嘭’的一声砸在雪地里。
  脚模上面的鎏金字迹,也赫然印着——温衔辞简昕瑶之子。
  生于:2023年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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