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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错面上闪过惘然之色,直直盯着薛执春,“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骄阳,麻烦你送他回去。”薛执春看向骄阳。
  骄阳看了眼顾迟的眼色,将顾错拉走。
  薛执春又重新将顾迟推进了殿内,正欲扶他上床,男人冷不丁问道:“你方才跟顾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薛执春愣了下,直言:“恭亲王府私藏军火,我提醒他早日向官家坦白,这样兴许能留一条命。”
  其实薛执春完全没必要提醒顾错的,自从定亲的这些年,顾错从没正眼瞧过她,甚至多次出言讽刺。
  但就这样看着他去死,薛执春又觉得自己冷血了些,好歹认识了这么久,养一条狗都养出点感情了。
  虽然顾错心里没她,可她也从没将他放在眼里过。
  这样也算是扯平了。
  最重要的是秦悦和黄空定亲了,恭亲王府早日请罪,官家或许能网开一面,或许不会牵连他们。
  “恭亲王府私藏军火,你是如何知道的?”顾迟直直盯着她。
  薛执春刚准备将自己会预知未来的事情脱口而出,心里先顿了下。
  【差点忘了,答应过爹娘不能乱说的。】
  【虽然和顾迟成婚了,但现在也不是坦白的时候。】
  “是顾错自己喝醉了,告诉我的。”她咽了口唾沫,撒谎道。
  顾迟瞧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神,“真的?”
  “真的。”薛执春用力点头。
  “夜深了,你去休息吧。”顾迟移开眼,不去再看她。
  “我去休息?”
  她不解,直白道:“我不和你一起休息吗?”
  “我身子不好,习惯了自己睡,偏殿已经让人收拾过了,你自行梳洗。”顾迟这话说得不冷不淡。
  她依依不舍瞥了眼顾迟,“那我…走啦。”
  顾迟从手边的桌案上取过一本心经翻阅,骨节分明的指节拨弄了两下书页,白皙的手背上泛起几条蜿蜒的青筋。
  薛执春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人生得好看就算了,手也这么好看。】
  【手生得都这么好看了,不知道那衣裳底下是何等风光。】
  【嘶哈嘶哈,眼泪都差点从嘴角流下来了。】
  顾迟攥住书的手掌越发用力,蹙眉道:“你还不走?”
  “知道了。”
  薛执春语气不满,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顾迟。
  “那我去睡觉了。”
  顾迟眼皮子都没翻一下,专注地盯着书页。
  “晚安,夫君~”
  清甜的嗓音钻进顾迟耳朵里,他的指尖瞬间顿住,耳根子好像被一团火给点燃了,瞳孔转了转,看向殿门口。
  女子已经不见踪影。
  但殿中好似还留下了她身上撩动人心的香气。
  “……”
  顾迟手掌颤了下,将心经放在了一边。
  她是故意的。
  ……
  骄阳送完顾错,刚进殿就惊声道:“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殿内,顾迟手肘撑在床榻边缘,想要支撑起整个身子,只是腿如何用力,还是无法站起来,他的额角有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唇部抿直。
  骄阳曾见过这场面无数次,尤其是在顾迟刚不能走路的那几年。
  顾迟少年时候的性子远比如今执拗,帝后嫡子,尊贵无双,从小就沐浴在众人的期待和盼望中,飞鹰走马,跋扈飞扬。
  骄阳伴着顾迟一块长大,记得从前他是个多么骄傲鲜活的人,可自从腿废了,他就看着顾迟身上灼目的光一点点变得黯然,人的性子也淡了下来。
  骄阳已经很久没在顾迟眼里看到过这么坚韧的神情了,不忍上前捣乱。
  但顾迟还是没成功。
  “主子……”骄阳皱眉,将人扶到了床上坐好。
  顾迟的表现却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失落,“无妨,待明日再试。”
  骄阳没说什么,看向偏殿的方向,犹豫道:“主子,太子妃看着心思很单纯,人也挺好的,既然嫁到了东宫,一定会一心一意待主子的。”
  言外之意便是薛执春应该不会嫌弃顾迟腿瘸。
  “不是为了她。”顾迟神情镇定,坦言道:“但是本宫的腿确实因为她有了感觉。”
  骄阳大惊,激动得不行,“有感觉了?那属下这就去喊太医。”
  “不必。”
  顾迟眸底神色微沉,“你去查查,恭亲王府和薛家私下还有没有联系,再将顾错和太子妃这些年发生过的,事无巨细全都告诉本宫。”
  “主子,事过情迁。”骄阳以为顾迟是今夜看到顾错和薛执春所以心里不舒服了,“属下看太子妃对小王爷也没那个心思了。”
  顾迟扫了眼他,“太子妃知道恭亲王府私藏军火的事。”
  “什么?”骄阳错愕道:“太子妃如何能知道的?”
  连他们都是底下人才查出来的,薛执春的消息这么灵敏?能敌得过顾迟的暗卫营?
  “她说是顾错喝醉后告诉她的,但本宫认为没有这么简单,她肯定瞒了本宫什么,去查清楚薛家和恭亲王府私藏军火有没有关系,再查查薛家和老三、老五有没有瓜葛。”
  顾迟的手摩挲过被褥,似是嗤笑:“你说她心思单纯,本宫瞧着未必,说不定,她进东宫别有用心。”
  骄阳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若薛家和恭亲王府有牵扯,那私藏军火一事便会蔓延到东宫,顾迟难免受责,若是薛家暗地里和三皇子、五皇子有牵扯,那么薛执春进入东宫很有可能心怀不轨。
  临走前,骄阳无意扫了眼桌案上被翻开的心经,上头正好落在——‘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主子这本心经好久都没拿出来了。”
  上次拿出来的时候,还是顾迟腿废了后,尤喻拿过来给他静心、稳定情绪的。
  顾迟移开眼,“随便翻出来的。”
  晨光熹微,露水凝结成珠,滚落在油绿的嫩叶。
  “太子妃、太子妃,醒醒了。”
  翠花轻轻摇晃熟睡的薛执春。
  “怎么了?”女子明显还没睡醒,含糊不清地转了个身。
  翠花急了,“您不记得了?昨日您刚和太子成亲,今日是要去拜见贵妃娘娘的,娘娘那边已经派人来接了,您可不能再睡下去了。”
  薛执春听到贵妃两个字,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吼道:“快给我上妆。”
  【完了!完了!完了!】
  顾迟提笔落墨的动作一顿,隐约能听见隔壁屋摔盆子摔妆匣的动静,鸡飞狗跳。
  “怎么了?”
  骄阳往半开的窗户那儿瞄了眼,可见贵妃身边的孙嬷嬷表情严肃地站在廊外,“是贵妃娘娘派贴身嬷嬷过来接太子妃过去拜见,tຊ属下估计太子妃是起晚了。”
  顾迟眸底微动,隔壁薛执春的碎碎念传了过来,【救命啊!今日这妆怎么画都不好看。】
  【这衣裳行不行啊。】
  【不行,不能打扮得太妖艳了,万一贵妃看了觉得我不稳重就完了。】
  【早饭都没吃,我要饿晕了。】
  【也不知道顾迟醒没醒……】
  【呼——呼——呼——】
  【薛执春你可以的!你是最厉害的!】
  骄阳看顾迟陷入了沉默,笑了下,活跃气氛道:“不过也挺好的,多了个人,感觉热闹了许多。”
  顾迟向来喜静,尤其是从他腿废了的那时候起,任由哪个宫人都不敢吵到他,就连如今,东宫里很少有这么大的动静。
  紧接着殿外传出一道温婉柔和的熟悉女音,和方才顾迟听到的碎碎念一模一样,只是格外沉稳:“嬷嬷等久了吧,实是不好意思,本宫方才不慎将茶水泼洒在身上,又担心这般狼狈不适合见母妃,这才换了衣裙,故而也就耽误了些时辰。”
  这番话倒是说得滴水不漏。
  都让顾迟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心声是真还是假了。
  骄阳嗯了声,认可点头道:“看来太子妃真是稳重懂规矩。”
  【啊!鞋穿反了!】
  孙嬷嬷嗯了声:“太子妃请跟我来吧。”
  【完了完了!鞋穿反了,等会儿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太子妃失仪?!】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骄阳,你去将太子妃叫过来。”顾迟冷不丁出声。
  骄阳愣了下,“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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