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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梧宫里,李怀晋早早就搬到了宫里。其实他本身也没有任何可以拿的东西,唯一拿上的只有那件披风。
  梧姜回到宫里已然是傍晚,偏殿正在打扫,还需些时辰才能整理。
  梧姜望着李怀晋,“阿晋,以后没有人会欺负你。”
  李怀晋回过头看着她,梧姜的眉眼弯弯,嘴角的笑容极浅,犹如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无声而轻巧,如冬日里温柔和煦的暖阳,将他心底某个阴暗的角落照亮。
  他忽然想起一首诗来,你本无意过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今后,你可以好好学习,成为一个正人君子。”
  “好。”
  其实她也没有大自己多少,他已经十五有余。
  婢女打扫完,天已经全黑了。梧姜进到偏殿,看了看里面的布置。
  “阿晋,你看看还缺什么?”
  “皇姐准备的极好,什么都不缺。”
  梧姜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服,“明日我去给你置办过冬的衣物,你先好好歇息。”
  “皇姐。”
  “怎么了?”
  “如果我做错事情怎么办?”
  “那皇姐可要好好责罚你。”
  “皇姐会不理我吗?”
  “你要是做错事情,皇姐就不理你了。”
  李怀晋孤身而立,漆黑如深渊的双眸藏着深意,在烛灯的照耀下,身影被拉的细长,显得孤寂而寂寥。
  恒泽关上了门,“主子,已经查到杀害静妃的人了。”
  李怀晋褪去了一副乖巧的模样,换上了一身黑衣。趁着宫里入夜,溜出了宫外。
  今天守门的侍卫正好是他的手下,早早的就放好了蒙汗药。
  偏僻的巷子里,不见一丝光亮,房子边上摆满了破旧的桌子,隐隐约约传来呼啸的风声。
  李怀晋直接翻窗而入,床上一个中年男子睡得正香,那男子转过身来,摸到脖子上凉凉的,他伸手一摸,突然感到刺痛。
  他逼不得已地睁开眼睛,见到自己手掌上的鲜血,立刻惊起。
  这一睁眼,看见了面前的李怀晋,正在拿着剑,指向他的脖子。
  那男子惊慌失措,立刻跪下身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的钱都在枕头底下,不要杀我。”
  张青以为这些人只是为了打劫钱财,但是拿着剑的这个人有些脸熟。
  恒泽果然从枕头底下摸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两个金条。
  平常百姓就算穷尽几辈子,也万万不能挣得这么多钱。
  恒泽递给李怀晋,李怀晋看到金条后面有官印,是从宫里流出来的。
  “可惜,你的钱太脏。”
  张青浑身颤抖,不停地磕头。
  “好汉好汉,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李怀晋神情冷漠,“十年前,你曾在皇宫当值吧?”
  那个男子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李怀晋手中的剑又深了几分,“宫里的静妃是你害的吧。”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男人眼神惊恐,“当时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看见。”
  “你忘了静妃有一个四岁的孩子。”
  张青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脸熟,那通身淡漠的气质和静妃如出一辙。
  “四皇子!”
  男人不断地磕头,“求殿下饶命,都是太子让我做的,都是太子指使的。”
  李怀晋没有多说什么,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男子不停地在地上翻滚,嘴里不断地嚎叫着。
  李怀晋听着他的叫声,说不出的痛快。
  一剑封喉,男子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主子,外面似乎有人来了。”
  李怀晋躲到了屋檐上,看着来人,是一群黑衣人,那群人进到了屋子里,看见人已经死了,有些诧异,随后没有停留,斩下头颅就迅速离开。
  李怀晋看见领头之人手上似乎有疤痕,是烧伤。
  领头的黑衣人似乎感受到什么,往屋檐上望了一下,没有任何动静。
  梁远今晚本来是杀了这个人,封住十年前的秘密。没想到被人提前一步,鲜血还是温热的,来的人并没有走远。
  “头,快回去吧,马上天亮了。”
  梁远回过头,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主子,这群人行动迅速,不像是草莽。”
  “太子的人。”
  东宫里,两个侍妾正在太子两旁跪坐,一人正在端着酒水,亲自喂到太子嘴里,一人趴在他的膝盖上,香肩裸露,太子衣衫半露。
  侍卫禀报:“殿下,梁大人求见。”
  李至允摆了摆手,两个侍妾娇嗔了几声,识趣地退下。
  梁远跪在地上,“太子殿下。”
  “人杀了?”
  “殿下,那人已死,只是……有人先我们一步杀了他。”
  李至允手里的酒杯滚落在地,“抓到人了吗?”
  “殿下,没看到人。”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属下找了这人很长时间,这件事情除了殿下,再没有旁人知道。而且张青死前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显然与他有过仇恨。”
  “属下实在想不到谁能在我们之前杀了他。”
  “他死了就好,即使有人指出来十年前的事情,也死无对证。”
  李至允眼神狠厉起来,“这段时间不要再来东宫了,年宴上人多眼杂,暴露了身份,你担待不起。”
  “属下听命。”
  “对了,把我交代的事情好好做着,万不可以出任何纰漏。”
  “是。”
  他身旁的侍卫说道:“太子妃想要见您。”
  李至允听到太子妃这三个字就头疼,本来是母后让自己娶她,就是为了尚书府的势力,可也没想到自从秦媃成为了太子妃,秦尚书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朝堂上恨不得与他撇清任何关系。
  “不见。”
  “太子妃,殿下不让您进去。”
  李至允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身绛蓝色素衣,头上没有任何首饰,半点太子妃的气度没有。
  “穿成这样,难道是给我报丧吗?”
  秦媃跪在地上,“殿下,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谋反可是大罪。”
  李至允蹲下来,用手指抵着她的下巴,“在你的宫里待着,不要出来,否则,就不单单是禁足这么简单。”
  “殿下,求求你了,不要再这么做了。臣妾虽然不曾了解过朝堂上的事情,但也知道忠义二字。”
  “别再给本宫说些忠义,自古能者居上,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来人,把她拉出去。”
  秦柔抓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殿下,你已经是太子了,不要执迷不悟。”
  “殿下,你不是这样子的。”
  李至允从腰间摘下玉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玉佩四分五裂。
  “我与你之间的情谊从来都是假的,拉出去!”
  几个侍卫把秦媃架起来,拖出了宫殿外。
  “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太子妃出来。”
  “属下遵命。”
  秦媃被关到自己的宫里,外面有四个侍卫守着门。宫里只有小玉一个奴婢,其余人都被太子遣散了,即使禁足,但是衣食无缺地供着。
  秦媃跪坐在地上,眼泪流过脸庞,心里已经彻底绝望。
  小玉看着太子妃在地上,连忙扶起来,“娘娘,你怎么坐在地上。”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娘娘没有错,娘娘是全世界最好的娘娘。”
  小玉从小就被卖到了宫里,服侍过好多的主子,还是第一次遇见太子妃娘娘这样宅心仁厚的人,从来没有责骂过她。
  秦媃站了起来,曾经的太子不是这样,而是意气风发的一个少年,她一见钟情,而太子也如愿娶了她,虽然未曾有过身孕,但是东宫里也没有别的妃子。
  可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变了,变得更加渴望权力,她偶然发现他和一个黑衣人商量着谋反的事情,被他发现,日日囚禁在宫里,不曾出去一步。
  她摸着手上的玉镯,闭上了眼睛,她必须阻止他。
  李怀晋趁着夜黑,回到了偏殿里。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日头渐渐升起,驱散了一片黑暗。
  天气越来越冷,梧姜最近也困得很,在床上多睡了会,才起床整理。
  她听见外面的声音,穿上了外衫,头发披在肩上,未曾打理。她打开门,一阵寒气入骨,她缩了缩身子,瞧见李怀晋正在院子中练剑。
  浅蓝色的身影轻盈矫健,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宛若游龙穿梭,带起衣袂翩翩。
  李怀晋收起了剑,看见梧姜站在殿前望着他。
  “皇姐。”
  “练得不错。”
  李怀晋瞧见梧姜不施粉黛,青丝及腰,嘴角浅浅一笑。
  “内务府送来了冬衣,别仗着年轻,穿的这样少。”
  “好。”
  “今日皇姐怎么起的这样晚。”
  “母后布置宫宴,就免了请安。”
  梧姜看见他的笑容,也笑起来,“未曾看见你笑过,这笑着很好看。”
  “今日皇姐有空,给阿晋做顿饭。”
  佩环听到梧姜要去厨房,连忙摇头,公主无聊的时候会自己做些吃的,可是味道真的是不敢恭维。
  李怀晋点了点头,他看着那个俏丽的身影,即使再冬日里,也不觉得寒冷。
  梧姜在厨房倒腾了很长时间,厨房里的佩玉不断尖叫。
  “公主,要先烧水。”
  “公主,那个是糖,不是盐。”
  “公主,这菜没熟。”
  此时,李怀晋还在偏殿里看着书,穿上了送来的外衫。
  一身黑色罗衣,绣着金线的云纹,头发束起,与往日大不相同,静静地坐在那里,却流露出皇室高贵的气质,只是偶尔从眼神透露出些狠厉。
  梧姜端着自己做的菜来到李怀晋面前,“快尝尝。”
  李怀晋放下了书,坐到了她面前。
  仔细打量着她做的菜,外表还是能看的,但是他读书的时候,听见厨房里的声音,就知道她不怎会做饭。
  他闻了闻味道,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明明是竹笋,他却吃了四种味道,他咽下去,望着梧姜期待的神色。
  “怎么样?”
  “好吃。”
  “那我也尝尝。”
  李怀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竹笋刚入口,梧姜就皱起眉头来,拿起一旁的茶杯,吞了下去。
  “别吃了,太难吃了。”
  梧姜放下筷子,不停地倒着茶,想要清除嘴里的味道。
  李怀晋倒是吃的安稳,丝毫没有异样。
  “还可以。”
  “算了,我让厨房重新做吧。”
  “不用,这是皇姐亲手做的,就是好吃的。”
  梧姜看他吃的脸色都不眨一下,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觉。
  她瞧见书桌上有一副字,想必是李怀晋写的,她站起身来,端着看。
  你本无意过……
  还没看完,就被李怀晋抢走,揉成了纸团。
  “字很好看。”
  梧姜没有想到什么诗句,也就没有再问。
  午日,梧姜有些犯困,在榻上睡着了,也不知道近日是怎么了,身体乏得很,明明自己的月事还没有到,怎么这么劳累。
  李怀晋放下毛笔,梧姜已经睡得沉沉的,他站了起来,把身旁新做的皮袄,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木兰香的味道淡了许多,倒是有了其他不易察觉的香味。
  李怀晋神情严肃起来,关上了门。
  “恒泽,你去查一下皇姐使用的香料。”
  “是有什么问题?”
  “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嫔妃使用香料挽留皇上,他自然知晓一些,对这些味道极其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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