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嫣然摇头。
她苦笑着回答,“那个柳姑娘,哪儿是那么好送走的人啊,她要是愿意走,她早就走了,又怎么会在咱们家一住就是两个月呢?”
姜寒松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凝固。
他皱紧眉头盯着章嫣然,“弟妹的意思是,柳姑娘可能会答应做老三的妾?”
章嫣然垂眸嗤笑道,“妾?不,人家可是‘好人家’出来的姑娘,还有个举人哥哥,人家是清流,又怎么会做妾呢?人家想做的……是正妻。”
姜寒松满眼的荒谬。
那样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寡妇,还想做三品大臣家嫡子的正妻?
她也配?
章嫣然看懂了姜寒松的眼神,她苦笑,“大哥是觉得人家柳姑娘不配是吗?现在她是不配,可是如果我跟相公和离了,或者我死了,到时候相公一个鳏夫跟她那个美貌的寡妇是不是就顶顶般配了呢?”
姜寒松哑然。
难怪……
他就说那个柳姑娘为何一直跟老三卿卿我我,却又不肯让老三给她个名分……
合着是想逼走弟妹,直接做正室夫人啊!
这心可不小!
章嫣然回头望着姜世荣离开的方向,轻声说,“不过,我是不会让那位柳姑娘如愿的!”
她眼神坚定,“我章嫣然可以因为跟姜世荣感情不合而和离,可是我绝不会在有人登门逼我让位的时候灰溜溜离开给她腾位置!我就算是把自己耗死,我也不会把夫君让给她,不会让她如意!”
姜云韶看着这样的嫂子,不由叹息。
遇上了一个不值得的夫君,就是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所以她一直不想嫁人。
当今这世道,能有几个像爹爹那样的深情好男人呢?
又能有几对夫妻能做到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些追求三妻四妾的男人啊,哪怕七老八十了都还想找个年轻鲜嫩的小姑娘陪伴着呢,恐怕只有让他们早早的入土为安,才能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说,她就很喜欢隔壁那位短命的世子爷。
短命好啊,死得早总比一直活着像三哥那样上蹿下跳的恶心人来得好。
她是个好强且洁癖的人,她容不得夫君有别的女人,她不在乎成亲以后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恩爱温存,她只要那世子爷直到死都只喜欢她一个人。
“咱们去用膳吧,娘——”
章嫣然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若无其事地开口笑道。
于是,一家人转战饭厅去用饭。
今日的早膳是核桃大小的小汤包,配米粥。
姜夫人慈爱地望着沈云殊,温柔说,“殊儿昨晚不是说了么,蔬菜你喜欢吃,肉你也喜欢吃,只要好吃的你都喜欢吃,那我就吩咐厨房做了这种小小的汤包,各种馅儿都有,最适合你了。”
她拿筷子指着那些皮薄馅儿大的小包子,说,“你看啊,这一屉是豆腐馅儿,这一屉是羊肉馅儿,这是鱼肉馅儿,这是猪肉韭菜馅儿,这是蘑菇馅儿,这是笋粒馅儿……”
她拿起最下面一个蒸屉,“最好吃的是这个,虾肉馅儿的,都是拇指大一个一个的虾仁儿包的,很鲜,很好吃。”
沈云殊看着姜夫人一样一样给他介绍,顿时受宠若惊地望着姜夫人。
“专门给我做的呀?”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姜云韶,眨了眨眼,问姜夫人,“可是伯母,姐姐才是你的女儿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姜夫人温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因为我的女儿是你的爹娘养大的呀,他们对我的女儿那么好,我当然也要对他们的儿子好,你说是不是?”
沈云殊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重重点头,“是的,我爹娘最疼姐姐了,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姐姐不是我娘生的,是前些天你们家有人找到我们家里去,我才知道,原来我姐姐是别人家的女儿,不是我们家的,我真的好伤心啊,我哭得肠子都断啦!”
“……”
姜云韶立刻扶额纠正,“沈云殊你个文盲!不是肠子断了,是肝肠寸断,这是形容悲伤的成语,你别说得那么吓人好吗?”
沈云殊眨着眼,“一个意思啦……”
姜云韶头痛地望着他。
姜家人都被可爱的小娃娃逗得笑出了声。
姜寒松笑着站起身给沈云殊夹肉包子,打趣道,“来来来,肠子断了,那快多吃几个包子把肠子补起来。你先一样尝半个,哪一种好吃就再多吃——”
沈云殊乖乖点头,“好的大哥,我先尝一个虾仁的,伯母说这个最好吃了,我得试试。”
说完,他拿起一根筷子戳破包子的薄皮,又用筷子拎着薄皮,这样既能把里面的热气放出来,又不会让汤汁流出来。
等热气释放得差不多了,不烫了,他这才用勺子舀起来送到嘴边,美滋滋品尝。
一旁。
姜夫人静静看完沈云殊的举动,又抬起头隐晦地看了一眼姜云韶。
她眯着眼。
韶儿和殊儿,当真是乡下孩子吗?
若殊儿真是个第一次吃这种汤包的乡下孩子,那应该会直接拿起包子就啃,不会知道要先戳破皮,放热气——
她总觉得,不论是殊儿还是韶儿,都一点也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里娃。
这两个孩子明明很有教养,像是出自世家。
姜夫人敛去思绪,笑眯眯跟大家一起吃包子。
“娘,爹是不是上朝去了?他一般什么时候下朝啊?”
姜云韶喝了一口米粥,抬头问姜夫人,“咱们吃饭不用等爹吗?”
姜夫人点头,“嗯,你爹今天是去上朝了,不过他并非天天都去。本朝是五天一朝,卯时去,辰时回。不上早朝的那四天,你爹就是辰时去兵部办公,申时散值回府。”
她温柔告诉姜云韶,“所以每逢你爹上朝的日子咱们就不用等他吃早饭,他赶不上。他不去上朝那四天呢,咱们家便是一起吃。”
姜云韶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大臣们每天都要上朝呢。
这么看来本朝还挺好,五天上一次朝,皇帝和百官都不用那么累。
姜云韶正琢磨着呢,忽然,她听到姜夫人又开口了——
“对了,松儿,你吃了饭去找人来把你妹妹的院墙好好休整一遍,把院墙顶端密不透风地插上锋利碎瓷片,最好能让贼人一攀爬院墙就扎得满手窟窿,这样就行了。”
“……”
姜云韶蓦地抬头望着姜夫人。
等等……
她娘这是要干啥啊?
这般的严防死守,不会是昨晚孟世子爬墙被娘发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