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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羽答应了:“遵从母亲意思。”
  林夫人便起身要走,仿佛再多坐一息会生疮。
  秦羽看着母亲的背影,秦玉青改回李姓之事,她是一句不提,想逃避?想拖延?由不得她。
  “林家的前程母亲不想要了?”
  缓和的语气透着明显的威胁。
  林夫人脑袋嗡嗡作响,面对咄咄逼人而又陌生的女儿,疲惫地说:“你知道怀王是当今胞弟吗?知道怀王只有一个儿子吗?知道世子爷与她感情有多好吗?他俩订亲两年了,即使发生了这个山鸡换凤凰的事,世子爷也没动摇,待年底她及笄礼后成婚。”
  “你明白什么意思?”
  “将来,整个秦府包括你父亲见着她,都要恭恭敬敬请安。”
  待她生下儿子根基稳固,那些碍她眼的人,不用她动手,有的上赶着献媚的人代劳。
  杀她亲生父亲李猎户?林夫人觉得秦羽现在不是说话没过脑子,而是真的疯了。
  秦羽站起来,越过林夫人,倚在门口望向远方,如云青丝散发出锃亮的光泽,便是眉目都镀上一层金光,美得惊人,更不似凡人。
  林夫人喉咙发紧,这是她的儿……
  惊鸿苑右方往前两里,就是陆府。陆德妃的陆,陆锦年的陆。
  陆氏灭门风暴暗暗涌动,留给秦羽的时间不多了。
  “母亲,你以为养在身边,成全她的高位,将来她就能待你亲厚?万莫忘了她身体流的是怎样的血,惧之不如杀之。”
  如她呕心沥血培养齐浩,还他一个蒸蒸日上的江山,结果换来一杯毒酒。
  这孩子真的疯了!
  林夫人僵硬地说:“这世事又岂能事事如意,照你想象的样子发展?你要对面的怀王世子爷!”
  齐璋那混世魔王,连太子都要让他三分,就怕怀王在皇帝跟前造他坏话,动摇他的地位。
  秦羽知道外强中干、贪财好色的齐璋的死穴,正是她本人,自信地说:“它必须按我所想的样子发展,于公于私,母亲都应该把李猎户交给我处置。罪恶应该被公诸于世,应该被斩除,良善才可存续。”
  后半句是陆锦年前世杀一三朝元老时说的,任谁都想不到杀人如麻的陆锦年,竟有这份正气。
  林夫人一颗心像灌铅般沉重,指甲差点陷入皮肉,她看不懂这女儿了,身上像系了一根绳子,另一端被她拿捏,完完全全被她牵着走。
  说来是她自作自受,沉吟片刻,终是松口:“若你外祖父一事属实,我就把李猎户交给你。”
  秦羽有一瞬的晕眩,长话短说:“我理解母亲忧虑,此事目前无凭无据,即使到外祖跟前去说也无人能信。先劳烦母亲举办一个宴会,邀请京中所有贵胄参加,七日内,我定会把证据交给你们。”
  在这之前,她要先拜会京城最富有的卫家。卫明城!欠她的银子,这世也得吐出来。
  林夫人只觉头晕目眩,罢了,答应她吧,天塌下来还有夫君顶着。
  “好吧,可你要时刻谨记你的父亲是谁,万莫丢他脸面。”
  秦羽稍为福身,恭送林夫人离开。
  麦冬随后搀扶秦羽入里间歇息。
  恰好白桃和白芷都回来了。
  白桃端着汤药上前,苍白的脸色尚显惊惧,小心地道:“大小姐,药汤刚好,婢子准备了蜜饯,容婢子侍候您服药。”
  秦羽示意白桃把碗搁下,自己试了试温度刚好,在三个婢子惊愕的注视下一口气喝完苦涩难当的药汤,眼都不带眨一下。她从来不吃蜜饯,顿了顿还是吃掉。
  她打量了自己的住处,跟记忆中一样陈旧,前世她得势也没重修,倒是陆锦年有一年不知抽什么风,把惊鸿苑修葺一新,还带着她回来转了一圈,这就罢了,他怎么会有兴致在这小小的红木床上和她……
  秦羽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抽离思绪,注意到三个丫鬟的衣着打扮,粗衣麻布真是寒酸难看。
  “白芷,事情如何?”
  先问正事。
  白芷看秦羽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恭敬中透着崇拜,“主子,办妥了,人安顿在老夫人院里,没有走漏风声。”
  秦羽很满意,对白桃道:“你救的陈婆子,现在安置在老夫人院子,往后谁跟你提起这事,你只当一概不知。”
  这无疑给了白桃一颗定心丸。
  白桃惊讶极了,她出去抓药时顺道回家一趟,倒不敢耽误主子的事,只是担心陈婆子出意外,耽误主子的大事,奶奶却说有贵人安置好了,她还惴惴不安,悬在心头的终于放下。
  “谢主子。”
  秦羽喜欢白桃这样的人,若她多说一个字,都嫌谄媚话多。
  “我要睡了,你们三个在我睡下时哪都别去,午膳和晚膳都差婆子送进来。”
  麦冬问道:“那主子的吃食怎么办?婢子还想到后厨亲自熬粥。”
  秦羽躺下,合上双眼,“只管照顾好自己。”
  她累了,这十四岁的身体近来承受太多,强撑着要先治一治这些恶毒的亲人,然而此时此刻再难熬下去,很快沉沉睡去。
  梦里,四周灯火明灭,风雪越加凛冽,呼啸侵袭的北风似要掀翻屋顶。
  每年都会冻死好些人的冷宫中,有一个不甘就此死去的少女,拢紧了几经艰难才换来的大氅,反复计算时辰,待到时机到来,她急忙按照早已反复琢磨几百遍的路线,奔向居安殿。
  掌印陆锦年每月初一都会独自一人在居安殿,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她求生的唯一机遇。
  居安殿地龙烧得正好,殿门虚掩着,宫灯明媚,内里薰着极品龙涎香。
  少女屏神静气潜进去,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料脚后跟刚落地,一道森寒冷凝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鬼鬼祟祟tຊ意欲何为?”
  少女只觉头皮发麻,恐怖的压迫感使她双腿发抖,然而求生欲容令她毫不迟疑地转身,只能看到男子露在外头的一截白皙脖子和精致喉结。
  她微微吸了口气,强压恐惧抬头望去——眼前男子俊美无双,深不可测的锐利目光也正在盯着她,如同一头盘桓在千里高空的老鹰,惊心摄魄。
  只一眼,她已沦陷在他琥珀色的深渊之中。
  “秦羽愿献身掌印,侍候冷暖。”
  压满雪花的深褐色大氅系带被葱白般的玉指解开,轻轻滑落在地,又摘下面罩。
  螓首燕眉、凤眼琼鼻,红唇烈焰,嵌在一张大气完美的桃心脸上,便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
  冰肌玉骨,肤如凝脂,骨肉均称,身量修长,已是尤物,更兼蜜桃浑圆挺拔,蜂腰翘臀,那是所有男人的梦。
  试问谁能把持?
  陆锦年伸出修长的食指,挑开她仅用木簪绾起的发髫,更有瀑布倾泻而下,在橘黄的宫灯映照间,美得眩目。
  “你应该站到皇帝跟前去说这话。”
  秦羽明白自己赌对了,只要博得他首肯,就能活下来。
  “掌印是我此生所慕。”
  陆锦年发出沉沉的低笑,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恶毒的笑话,因为他已经是个阉人了。
  “但我能给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于他,杀一个连皇帝都不知名的九嫔,如踏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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