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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景凛面上一白,急促要起身:“陛下!”
“噤声。”萧紊川微微蹙眉,彼时他面上笑意全无,语气不容反抗,“你不愿意?”
杨令妤算是明白过来,方才帝王说这话,并非是威胁,说不准,帝王早便有了这个想法,不过是正好拿她做借口罢了。
方景凛咬着牙,不愿意却也不敢说,只能紧闭上嘴,萧紊川则轻声道了一句:“去寻一处喜欢的屋子住下罢。”
言罢,他转身抱着杨令妤回了屋子,这地方早就派人收拾好了,待简单将身上清洗一番后,杨令妤便到床上去躺着。
眼瞧着萧紊川端坐在屋内圆凳上,一时间倒是安静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初青端着碗避子药进来,萧紊川的一双眸子顺势落在了她身上。
杨令妤毫不迟疑,端过来一口饮下,不过她倒是有些意外:“怎么有些甜?”
初青悄瞟了一眼帝王,随之躬身答:“这是按照您之前给的方子熬煮的。”
萧紊川倒是突然开口,轻笑一声:“难不成你还就喜欢苦的?”
杨令妤总觉得这味道同之前喝的不同,但当着帝王的面也没再多说什么,大抵是煎药的人没弄好罢。
她将碗放了回去,倒是对萧紊川轻发了个脾气:“去你的。”
每每行房后,萧紊川的脾气都是出奇的好,且能容忍她的僭越,但她这一句话可是给初青吓了一跳,赶忙端着碗退下。
眼瞧着初青分明惶恐,但还是老老实实将门关上,萧紊川几步到她身侧笑她:“你知不知,若是旁人这般,舌头早便要被拔下来喂鸡。”
“鸡可不是什么都吃的。”杨令妤毫不怕他,反倒是用力拉了他一把,将他带到自己身边来坐,将头也靠在他身上,“妾不过是您养的外宅罢了,又并非是什么朝廷命官,讲究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他们能搅和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不规矩的事。
也不知是不是她这带着撒娇意味的话有着身边人不曾有过的大胆,萧紊川不止没动怒,反而容色照比刚才舒展了不少。
他眸色闪了闪:“你倒是看的通透。”
杨令妤没说话,只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她才不是看的通透,而是教坊司中的妈妈说,男子本就都是贱骨头,一味的顺从只会叫他觉得索然无味,有时撒撒脾气,倒是叫他们极为受用。
能去得起教坊司的人,都或大或小有些家世背景,他们娶到的正妻都是从小细心教养出来,能为他们料理后宅,能被他们带的出手的女子,可谁叫他们都是贱骨头呢,端庄温顺的瞧多了不喜欢,偏要去寻刺激。
杨令妤越靠越困,但萧紊川却突然道:“你自己休息罢,我该走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去哪,回宫?”
他轻嗯了一声:“初一十五,理应去皇后宫中用膳。”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杨令妤这段时间也对他了解了不少,她总觉得,他这话说的不甘中又带着几分麻木。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自顾自同他说着话:“这段日子过下来,妾都忘了,您宫中还有位皇后。”
萧紊川眸色深深,沉默一瞬才转过头来同她道:“吃味了?”
杨令妤伸手攀上他的脖子,在他面颊落上一吻:“妾才不是那般拈酸吃醋的人,您都不曾介意妾的出身,妾又怎会介意您家中有妻房?”
这话倒是给萧紊川逗笑:“你还想介意我有妻房?”
世间男子本就是三妻四妾,能只守着正妻过日子的本就少之又少,更何况萧紊川还是个帝王,如今他膝下无子,想必日后后宫不会空置。
杨令妤来攀上他,本就是奔着他的权势,她又哪里说得上介意不介意。
但彼时的她却伸手在帝王胸膛之上画圈,没去回他的话:“您什么时候走?”
萧紊川回过头来伸手掐上她的脸,语带调笑:“你这便想着撵我走?罢,我便不留下碍杨夫人的眼。”
杨令妤轻锤一下他的胸膛,这便伸手将他放开。
她原本想缩在被子里睡上一会儿,但她房屋的门刚被从外面关上,她便听到吵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困意全无,几步过去窗边,这窗是被明纸盖上去的,她干脆从角上掀开,顺着往外去瞧,只见方景凛身上只穿着月白色的里衣,身后还背着个鞭子,似乎是赶马车用的马鞭。
只见方景凛跪在萧紊川面前,见人出来伸手将后背马鞭拿下双手奉上:“古有廉颇负荆请罪,今臣妄言犯上,开罪杨夫人,忤逆圣上,今效仿先人负鞭请罪,还请陛下赎罪。”
杨令妤手中拿着帕子掩唇,好悬没笑出声来。
这方景凛还是个能屈能伸的,竟当众如此,原以为这种世家出身的公子,看待面皮比自己这条小命还重要,这般看来她当真是小瞧了他。
萧紊川似乎并不意外他这个做法,负手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审视着他:“景凛,你又玩这一套。”
方景凛似乎并不介意萧紊川拒绝意味明显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将头低垂的更低:“臣自知惹陛下不快,不求陛下收回成命,只求您原谅臣鲁莽言行。”
杨令妤恨不得给他拍手叫好,原以为这个小郎君有些脑子但并不多,如今看来,这方郎君可不容轻视,竟还知道以退为进,知道拿捏如今最重要的——帝王的心。
上位者都吃这一套,萧紊川也不例外,只是不知他是真是吃方景凛这一套,还是满意了他这个态度,他伸手将马鞭接过,在他的掌心打了一下。
“知错便好,下不为例。”
他在方景凛面前伸出手来,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扶起:“你这一路随我而来也是辛苦,在这宅院之中休息一段日子罢。”
他沉吟一瞬:“封你为郎中令的旨意不日便会送到。”
言罢他拍了拍方景凛的肩膀,又同守在一旁的初青说了两句什么,这便走了。
郎中令,天子近臣。
眼看着初青将人扶起,杨令妤回身用了点水将窗纸贴回去。
岂料不时初青进来,对着她的第一句便道:“夫人,陛下说,这京都不比洛阳,窗子戳出洞来冬日里可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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