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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的风格偏向仿古,过道里灯光不算明亮。
穿堂风过去,头顶宫灯罩子摇晃,唐心幼的头发散在两肩,脸上的阴影衬托,显得她五官更有棱角。
忿然的邱玉书脸上的横肉抖了好几下,他凶相毕露的盯着唐心幼,却咬牙忍耐着,能跟在江天隅身边的女人,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她敢这么出言不逊肯定是有她依仗,邱玉书气得发抖,当着江天隅的面,要是敢为难他带来的女人,那他的公司立时三刻倒闭。
“小姑娘不懂事儿,这话可不敢随便说。”邱玉书状作好脾气地说道,他甚至硬生生挤出一个大方的笑。
邱夫人李曼雪神情凄恻,她身形不稳,只能扶着一边木质雕花的门,她嘴角动了动,最后放声大笑起来。
“这种时候,你还能讨好别人,露出那种恶心的笑。”李曼雪笑着,眼中滑落两道泪痕,
“我到底是有多蠢,当初才会被你的甜言蜜语骗了,才会带着嫁妆嫁给你这样的白眼狼,我只想杀了当初瞎了眼的自己,离婚吧。”李曼雪硬撑着,酒楼的服务生得到她的允许,搀扶着她,明明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脚步蹒跚,脚步虚浮。
酒店外,有跟着顾丝丝来的狗仔,身边都是看热闹的人。
里里外外鱼龙混杂,闹这一场,就算是邱玉书在传媒行业只手遮天,想要全都按下,一点风声都不漏,也绝不可能。
不能让李曼雪就这么走出去,邱玉书追了上去,拉住李曼雪。
“你别走!曼雪!不管怎么说,你我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不是假的吧!我是个男人,在外面没有小情人一点面子都没有,我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配得上你,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们不能离婚。”邱玉书按着李曼雪的肩膀,大声地对她灌输。
不能离婚,且不说公司作为婚内财产,离婚以后,要分给李曼雪一半,失去一半股份,邱玉书不是最高股份持有人,权威大打折扣,就说离婚造成股票下跌,资产缩水,他就承担不起。
靠着门看戏的唐心幼兴致颇高,江天隅索性不打搅她,先要了菜单点菜,猜着唐心幼喜欢鲜香重的口味。
怒极反笑的李夫人问道:“我们不能离婚?凭什么?凭你这些年接二连三的背叛?凭那个楚蓉怀了你的孩子,今天跑到医院逼宫?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害的伊伊昏厥过去!是我害了伊伊,我就该早早跟你断个干净!”
“楚蓉怀孕了!”邱玉书欣喜地说。
重病的女儿在床上昏厥,和情人怀孕比起来,果然还是情人的孩子更重要。
“哈哈哈哈。”李夫人笑的喘不上气,瞎,几十年以来她真是有眼无珠。
“明天民政局见不到你,你就等着,楚蓉也好,顾丝丝也好,你公司那个淫窝里所有人的料,我都会抖落个干干净净!”
原来女儿在他心里,真的一点都不重要,这样不如鱼死网破。
灯红酒绿的酒楼里,不少人合家来聚餐,其乐融融,康健和睦,李曼雪忍不住想到底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幸会降临在她身上。
把一场好戏看完的唐心幼说道:“李女士,你刚才说你女儿碰上丈夫的情人,当场昏厥了对吗?”
“你是?”李曼雪停下离去的脚步。
“我叫唐心幼,是一个阴阳先生,我跟您说三件事儿,第一件事儿,你身上带着鬼气,你女儿昏厥,应该是被鬼气侵扰,第二件事儿,你丈夫身上带着同样的鬼气,第三件事儿,这种鬼气来源是未出生孩子,纯净无邪,会提主人办事,俗称养小鬼,所以,他情人的孩子可能也生不下来。”
“生不下来……”李曼雪哑然,先前也有想上位的女人怀过邱玉书的孩子,但并未听说过邱玉书跟谁生下过一儿半女。
“我有一种驱散鬼气的符咒,一万块一张,能保你女儿不再被小鬼攻击。”唐心幼拿出两张平安符,在李曼雪面前展示。
“你这是要卖给我?”两张单薄的,透光的符咒十分寒酸简陋,李曼雪见惯了稀奇古怪的奢侈品,但是两万块,买两张纸符咒……
可能唐心幼不可信,但能让江天隅鞍前马后的女孩,绝对不会简单。
“我要。”李曼雪说着:“能手机转账给你吗?”
“好,加个好友吧,说不定以后还有缘分。”唐心幼说道。
一时间李曼雪有些受宠若惊,回想起来,她的朋友圈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拓展,所谓老老实实在家当个阔太太,其实不过是扼杀社交,变成一个攀附着男人生活的菟丝草。
为什么十多年前会觉得幸福?
“好!”
加好友,转账后,李曼雪带着唐心幼卖给她的两张平安符离开了。
包间里已经开始上菜了。
“路上你喊着饿了,我就先点了他家招牌菜,你看看菜单,还有什么要点的。”
“行。”
两人说是吃饭,就很认真的在吃饭,较真的地方格外新奇。
“那个……”唐心幼半吞半吐地问道:“你点酒了吗?”
江天隅蹙眉,桌上的瓷瓶插着蝴蝶兰,仿古的八仙桌上,已经上了一道万福肉,正冒着热气。
“你点吧。”主随客便,江天隅发自心底想拦着她喝酒,却找不到合理的身份。
毕竟作为主人,说要人家尽兴,拦着唐心幼喝酒,就是说话不算数。
“那不要了。”唐心幼说着,真就开始看菜谱上的菜色,放过酒水一栏。
被他看一眼,唐心幼总觉得如芒在背,说不出来的拘谨,干脆不要了。
这下轮到江天隅不知所措了,私心上他很高兴,但莫名多出来一种招待不周的客套。
“客人,要不试试这一款,宫廷大师酿造,在京城流行一百多年,是口味香醇的果酒,入口甜爽,度数不高,略微喝一些助眠。”
好像唐心幼有些期待。
“好。”江天隅点头。
……
回到酒店,江天隅说道:“明天不用早起也行。”
人生能遇见几个让她多睡的人,但是喝完酒,确实犯困。
唐心幼倒头睡下,却做了一个噩梦。
她躺在乾阳山的小屋里,师父养的纸人提着棍进来。
“睡睡睡,错过早课,知道你的下场吗?”纸人挥舞着棍子震慑,房外的师父说道。
“啊啊啊啊。”手忙脚乱换好衣服……
嗯?衣服是一件道袍?为什么是道袍,穿书前,她在乾阳山没上过早课,出门也是穿着便装。
是昨天喝酒喝多了,头脑发昏了吗?
对了,地上应该还有昨天喝的啤酒易拉罐,赶紧收起来,不然被师父发现了……
易拉罐消失了?床边倒是倒着两个酒坛子。
为什么是酒坛子?顾不上那么多,唐心幼惊慌失措的将酒坛子藏进床底下。
“师父我来了。”
乾阳山前前后后,也古古怪怪。
唐心幼到了上早课的大殿。
除了她,还有十几位师兄,都是师叔的徒弟。
唐心幼走进大殿里,看见十几位师兄后背……
师兄们分明风华正茂,这些鬓发苍苍的人都是谁?
他们一起回头,熟悉却苍老的面孔,涕泗横流,悲痛欲绝的望着唐心幼,一份恐慌笼罩在唐心幼的心头。
她想退出去大殿,去找师父。
身后是天昏地暗,幽眛之中,传来一声兽吼。
“师父?”师父呢?
太荒诞了,唐心幼想去找师父,她一回头,却看见黑暗中的野兽,齿缝里是年迈的师兄们,师兄们面容死寂,野兽一仰头,就把他们全都吞吃入腹。
这是一只什么?
唐心幼望着黑暗?师父呢?师父也被吃了?
这只野兽是虎?是牛?还是什么?
吼——
看不清形状的野兽长大的嘴巴,叫了一声,尖锐的牙齿冲着唐心幼来了。
惊醒的时候,还是半夜。
房间了冷气开太大了,被子被踢掉了。
唐心幼摸摸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把被子捡起来盖上。
楼下车声,有路人发泄的喊叫声,让唐心幼找到了一丝人世间的烟火味。
躺进被子里,唐心幼还对刚才的梦心有余悸。
不对。
静下心的唐心幼皱眉,突然感觉到房间里若有若无的一丝鬼气。
“太岁头上动土,出来,让我看看。”唐心幼想起来今天她刚招惹的邱玉书。
一个逼着情人堕胎的老混蛋了。
三只小鬼。
还在床脚边滚来滚去。
胖的跟丸子一样,小小的,原来没藏起来,太小了,唐心幼没看见而已。
一只小鬼正指挥着其他小鬼,一起把唐心幼的被子拉下来。
“嘿咻——”领头的小鬼喊着号子,其他小鬼跟着使劲。
“嘿咻!”“嘿咻!”“嘿咻!”
不过是巴掌大的小鬼,干活的时候,攒着劲儿。
突然感觉到头顶魔鬼注视的时候,三只小鬼,缓缓抬起头。
“啊啊啊啊——”
三只小鬼同时叫起来,那声音像是见鬼了一样恐怖。
“……”
“住口!”唐心幼喊了一句。
三只小鬼翻身上床,对着唐心幼哭,哭得震天动地,第一只小鬼跑过来,狠狠拍了一下唐心幼,“生病!”
另一只过来:“倒霉!”
最后一只:“贫穷!”
轮番诅咒了一遍唐心幼。
三只小鬼一起等着唐心幼中邪晕倒。
他们三个异常乖巧,排排坐着,在唐心幼的被子上,和唐心幼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
第十分钟过去,唐心幼还安然无恙,三只小鬼慌了。
“跑!”小鬼老大发号施令。
“你们跑得了吗?”
面上含笑的唐心幼声音回荡她,将符纸腾出去,门窗全部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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