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妙妙拳头在他天灵盖一寸距离停下,眼睛微微眯起,似在思索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被她压制在地的人喘着气扯开面罩:“……是我!”
顾妙妙疑惑松开手:“十三?”
顾妙妙回头看了眼夜衾,不明白二人搞什么鬼,说:“你这是做什么?”
十三就地坐起,扭脸吐出一口血沫,脸色有些扭曲,他想站起身,却发觉胸口刚被一拳打得闷沉有些透不上气,手腕也是一阵撕裂的疼。
十三揉着手腕,虽然很不想承认,却还是忍不住道:“乘风你这力道可真大!差点把我骨头都捏碎了!”
顾妙妙站在他跟前,说:“你再晚点出声,只怕明年的今日我得给你烧纸钱了。”
这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令二人的尴尬散去几分,顾妙妙伸手去扶人,十三借手就势站起,捂着胸口说:“速度太快了!我认输。”
顾妙妙说:“还好吧?”
十三梗着牙说:“没事,让我缓口气先。”
顾妙妙却不信十三这句没事,自己几分力下的手心中有数,他眼下虽然强撑,等晚些回府不找大夫开些淤血活脉的药,只怕不好受。
十三往夜衾身旁走去,神色讪讪:“……少爷。”
说要比试的是他,结果三招之内被打得吐血险些丧命的也是他,说不丢人是假的!
夜衾倒是没说什么,让人坐下歇会,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顾妙妙身上。
顾妙妙老老实实将地上十三掉落的剑刃捡起收回剑鞘中,站在树下望过来。
没料到夜衾正在看她,二人目光对上,夜衾眼里的好奇与惊赞不加掩饰,顾妙妙避开那道探究视线,看向不远处湖泊。
夜衾察觉到顾妙妙的避让,不知为何莫名其妙想笑,暗想,她这样的人难不成也有怕的时候?
十三歇缓回一口气,三人走出树林,跨过一座拱桥后便看见青山寺匾门。
踏入寺门,今日寺中香客不少,前院空地上一名老和尚正带着十几名年轻和尚在诵经,不少香客也坐在身后空地上跟着念诵。
既然到了寺庙,那免不了烧香拜佛,三人入大殿后立刻就有小僧人送来三根香,朝拜后出了大殿。
院中诵经还未结束,眼见快至晌午,十三捂着开始发肿的下巴打点住所。
吃过斋饭,十三终究扛不住疼,向夜衾告了声,便去寻青山寺的方丈求一求消肿止痛之法。
他一边朝外走一遍嘀嘀咕咕。
今日真是霉透了!好端端提议来逛什么庙会!还比试!在人手里都没走过三下就算了!现在还要挨着疼去寻药!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顾妙妙打开窗户,空气流入,她转过身,夜衾坐在桌旁扶额闭目。
寺庙的厢房大多简陋,但每日一洗还算干净,顾妙妙将床褥展开,走到跟前小声道:“少爷,榻上歇会?”
夜衾睁了睁眼,片刻后起身,今日出门没带换洗衣裳,明日这身袍子还得穿,这么往床上一躺皱巴巴的可没地方熨,顾妙妙动手给他脱去外袍挂在一旁。
顾妙妙关上门出去,想着夜衾一时半会不会唤她,惦着十三的伤终究是自己下手太重所至,便寻了过去。
她绕过前殿,问明方向,刚到后殿便听到十三的声音:“哎哎哎痛痛痛……轻点!”
一名老者无奈道:“施主,你这下巴想要快速消肿便轻不得,你再这么呼痛老衲只能罢手了。”
十三忍了痛抬起下巴,说:“别别别!我要是顶着这下巴到处走,别人看到多问几句,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唉……你动手吧我忍着!”
顾妙妙退出门来,想着十三目前可能不会想见到自己,遂去了前殿,庙会正热闹,人群来来往往皆是要求佛主保佑。
正一个人呆着时,一名光头小僧人路过顾妙妙时道:“女施主买个心意吧,佛主会保佑你的。”
顾妙妙低头看了眼他手中的木色佛珠手串,说:“我不信佛主。”
小僧人毫不气馁,期盼望着她:“只是一个心意,这手串能保平安。”
顾妙妙笑笑,倒是没有令他为难,付了钱后随便拿起一串,小僧人弯腰感谢道:“女施主福泽无边。”
顾妙妙哑然一笑,看向手中珠串,想了想还是戴在了手上。
她不知夜衾会睡多久,又呆了会才返身回院子,进院后发现夜衾的房门打开着,顾妙妙以为人已醒上前敲了敲,说:“少爷。”
房中无人应答。
顾妙妙又唤了声这才踏入屋内,床上空荡荡的,顾妙妙眼一眯,目光凌厉落在挂在一旁的袍子上。
顾妙妙抬脚便朝外走,出门前将十三的剑顺上,环顾院子,发现偏门大敞。
青山寺后院大小十几处,树木成荫,每一座院子都有前后两个门,因为地形每一道后门推开的景色都不一样。
顾妙妙沿着山路一直往前走,五六十步后找到了夜衾。
他被七个蒙面人团团围住,胳膊似乎受了伤,浑身散发着戾气。
察觉有人靠近,为首的大汉转过来,见是个女的没太放在心上,倒是夜衾见到她后脸色一沉。
顾妙妙没料到光天化日居然有人敢对夜衾动手,她抱着剑,面色微沉,什么话也没说,但意思却传达得十分明白。
那大汉看顾妙妙模样鬼火顿起,打了手势立刻便拨出来两人对付她。
顾妙妙没在意,往夜衾走去。
“别动!”
顾妙妙不为所动。
大汉急吼一声:“我他娘的叫你别动!”
一而再没有三,两名蒙面人顿时挥刀而上,夜衾也动起手,九人混成一团。
这些人身手不凡像是练家子,出招有力又招招杀手,明显就是冲着夜衾命来的,两人厮杀着背靠背贴在一起,顾妙妙低头望了一眼他的手臂,她肯定道:“是高手!”
夜衾目光警惕,说:“想法子杀出去!”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七人明显有备而来,手上还有兵器,两人渐落下风,被逼得往后直退。
夜衾目露凶光,咬着牙低声飞快道:“这样下去不是法子!这几人缠得紧,耗下去只能束手待擒!”
顾妙妙目光一扫,十几步外便是湖泊,水色倒是与山门前的一样,不知是不是同一条湖,她侧目低问:“会不会水?”
夜衾点头。
二人心照不宣,慢慢往后退去,其中一人霎时凶光毕现:“拦住他们!他们要跳湖!”
这一声惊呼连带着二人心也被提起,有利刃猛然朝夜衾掷来,顾妙妙拽着人往后退,抬剑一挡,剑身抵住短弩,夜衾拉着人纵身一跳,冰冷的湖水瞬间将二人吞没。
两人奋力游到一处岸边,四周除了山就是水,就连青山寺也不知在何处。
夜衾喘着气,左臂胳膊不断渗出鲜血,他抬手去捂时触到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顾妙妙靠过来,在他面前蹲下,眸光沉静说:“我看看。”
夜衾便松了手,顾妙妙凑近,伤口不浅但万幸没伤着骨头,一道长口从小臂直到肩头,鲜血正朝外冒。
顾妙妙皱起眉,在裙面上撕下一大块布,说:“先止血。”
夜衾眉头紧锁着没说话,任她麻利绕缠将伤口包扎好,做完这些顾妙妙站起,扭着衣服上的水,目光四望,说:“天快黑了,先找找有没有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