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没一会,小软蛋又被人托着臀部抱了起来。
她跨坐在原野大腿上。
原野问一句,她答一句。
乖的不像话。
“你是谁?”
“周栩。”
“那我呢?”
“原野。”
“你的硕士生导师是?”
“郝家建。”
报出这三个字,原野察觉到周栩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
他不明所以,摸摸她的头表示安慰。
“他已经去世了。”
周栩往他颈窝里蹭,又拽起他的衣服,把眼泪全都蹭到他的衣领上。
原野心中虽然惊诧,却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
她不像失忆的样子啊。
他继续往下问。
“那我呢?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
火锅店。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火锅店。
原野毕业旅行了一圈再回京州,当年的上铺兄弟说要请他吃饭,就去了火锅店。
对方的妹妹也在,一并带来了她的室友。
那个室友就是周栩。
他眼巴巴地盯着周栩的嘴唇,渴望她说出这个满分答案。
说出来,他就得救了。
周栩犹豫一下,不明白原野在确认些什么,“酒吧啊……你和朋友在玩……那个撕纸巾游戏。”
心猛地沉下去。
“不对……”
原野的眼睛又亮了几分,捧住她的脸蛋。
回想起来周栩还有些生气,“是在酒吧卫生间门口,我撞到你了,你好凶地叫我让开。”
说着她又捶了原野一下。
男人闭了闭眼睛,额头碰上她的额头。
“木习习,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细想起来,她的失忆早就有迹可循。
她口中第一次见面时,酒吧卫生间门口,她对他的眼神虽说有些惊艳,但那种惊艳是在皮相完全陌生情况下带来的新鲜感和冲击。
再见面,她说给他留了联系方式。他的号码从来没有换过,可一次都没有收到她的消息或来电。她的记忆很好,被他强迫着背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号码怎么能忘。
除非,她把他这个人忘掉了。
原野不死心地问了一连串问题,问到周栩烦,发脾气。
他悲哀地发现,周栩什么都记得,除了他。
她只忘记了他。
从初遇到相爱到分离,那些笑过痛过爱过也恨过的日日夜夜,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记住的,只有他一人。
原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时此刻的感受。
他本来好像是一只高高飞在天上的风筝,风筝线的那头在周栩手上。周栩拽一下,他就跟着动一下。他看似主动,实则被动。
可他知道,线在她手上,那就够了。
他们之间,就算隔得再远,始终有一根风筝线维系着。
但有一天,有人告诉他,风筝线的那头根本没人,那人早早地就把风筝线给放掉了。
他只是一只没人要的风筝,高高地飘在天上,落不到实处。
“木习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说忘就忘。
本以为阻隔彼此的是难以了断的爱恨,结果爱恨只有他记得,拥有过的人仿佛也只有他。
他攥着一把时间的细沙,越是用力,越是失去,最终一无所有。
“我头晕……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周栩拨开他的手,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呼吸声近在耳畔。
他们如此亲昵的时候不多。
上一次已是多年前。
可他心慌到呼吸急促。
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远过,看似隔着一层薄膜,实则怎么也回不到从前。
——
周栩一觉醒来,头疼欲裂。
想来昨晚的酒应该是混着的,喝起来的时候就怪怪的,她没喝几口就上头。
烈酒醉人,连带着记忆都模糊破碎。
她用力眨了眨眼,揉了揉太阳穴,昨晚貌似发生了很多事情。
使劲回想,只能回想起个七八成。
他又哄她。
他说他没有前女友,只有她一个。
没有前女友八成是假的,但现在只有她一个……她信。
周栩深感自己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剩下的不去细究。
她从床上坐起身来,房间里的摆设陌生又熟悉。
这不是她第一晚在“够野”住下的地方吗?
那原野人呢?
阳台似乎有细微的声响。
周栩下床,窗帘半拉未拉。
没拉窗帘的那半边,光渗透进来,连带着那人的身影。
周栩呼吸一滞。
地上散落着几个啤酒瓶,男人的脸偏向窗外那边,眼睛紧闭着,面上满是颓废,阴郁的气息严严实实地把他包裹起来。
他骨架大,却蜷缩在角落里,那一方天地里仿佛跟着下起了小雨。
注意到周栩的视线,他慢悠悠地回头,短暂对视了一秒钟,竟然是他先避开了周栩的眼睛。
电话声响。
是老师的电话。
周栩接起,应了几声。
她又要被一个电话叫走,依旧是在没有触碰到他的前提下。
“我走了。”
原野肯定听到了她接电话,她不作过多解释,只说自己要走。
人沉默了好一会,直到他意识到周栩在等他给出反应,他才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知道了。
骗子。
说的比唱的好听。
都不抱她。
周栩转身就走了。
老师催的急,他下午就要去隔壁市开一个学术会议,上午十点的课需要她帮忙去给学生答一下疑。
周栩到宿舍洗漱完才不过九点。
她还没吃早饭。
宿醉一晚后,现在饿得心慌。
狗男人。
他又在闹什么情绪。
哦对,她昨晚喝得烂醉,只听他解释了他的前女友,她还没有说清楚她和江程的关系呢。
下楼的时候周栩还在懊悔,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
余光瞟到某个人影时,她的脚步猛地一顿。
“你,你……”
熬了一晚上的男人 眼睛通红,看上去颓废,但脸还是能打的,有种颓废的帅气,随便套一件黑色外套在身上都是好看的。
他一声不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袋子递给她。
是边大附近很难排队的那家早餐店的包子。
周栩很喜欢吃。
周栩接过包子,有些不可置信,“给我的?”
“嗯。”
这个时间点,要排很久的队吧,可包子还是热乎的。
周栩狐疑地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对面的人却伸手把她脸侧的碎发捋到了耳后。
他的指腹触碰到了她的耳廓,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