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桑枝葬礼。
盛淮南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桑枝。
她像是睡着了,脸却又比任何一次都苍白消瘦。
一看就是临死被病痛折磨得几乎已经脱了形,再用心浓厚的妆容都掩盖不住。
她就那么躺着,胸膛再没有一丝起伏。
明明之前的桑枝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永远都是美丽而精致的。
盛淮南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天,无论谁叫他都不回答,宛如一尊雕塑。
宾客来了又走,天亮了又黑。
桑枝停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他很安静,除了不离开以外,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桑夫人无论怎么都撵不走,最后没办法只能叫来了盛家人。
盛父和盛母匆匆赶来。
看见父母,盛淮南木然的眼珠终于动了动。
他扯出一个笑,声音低哑的吓人:“爸,妈,原来这次,她没有骗我!”
盛淮南有些茫然似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躺在那里的那个人在说话。
“为什么你不再骗我一次呢桑枝?”
一旁的盛母眼眶一红,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边哭边骂:“混账东西,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人没了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盛父喟叹一声,也蹙眉道:“走吧,别再打扰小枝最后的安宁。”
今晚过后,桑枝就会被送去火化。
盛淮南怔然许久,摇头,一字一句。
“我哪儿也不去。”
看着所有人戒备的神情,他又恢复成原来那副薄凉神情,只是眼底有些恍惚。
“你们放心,夫妻一场,我就送她最后一程,不会做什么。”
他也如他所说一般,看起来十分平静。
这平静的面具维持到桑枝送进焚化炉的前一刻。
盛淮南突然冲上去将那具冰凉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
他将自己的唇贴在桑枝的额头上,脸上露出执拗疯狂的神色:“你没死,我知道,我带你走!”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反应过来后立时冲上去要将这两人分开。
可是上去了七八个成年男子都没制止住盛淮南。
谁都没想到盛淮南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眼眸猩红,死死护着桑枝,一双拳头重重落在所有人身上。
这一场闹剧直到警察来了才停止。
最后盛淮南被压着,亲眼看见桑枝被推进了焚化炉。
在骨灰出来那一刻,盛淮南终于一口血喷出,洒在骨灰盒上,显出异样妖艳的红……
桑夫人光是回忆起这一幕就是心惊肉跳。
“后来他醒来后又变正常了,我以为到此为止,可没过几天,他便奔我这里来强行带糖糖去做了亲子鉴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要将糖糖带走,我自是不同意,这一争便争了几年。”
“索性判决结果没出来之前,他虽然常来看糖糖,倒没有再出现别的过激举动。”
“就是在糖糖不远处一守一天怪吓人的。”
说完她看向一直沉默的桑枝:“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怕……”
桑夫人说到一半又止住。
桑枝垂眸,接了下半句话:“怕我心软,毕竟我曾经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桑夫人没说话,似是默认了。
桑枝握住她的手,声音冷硬坚定:“妈,你放心,这次就算盛淮南死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再原谅他。”
直到桑夫人去休息后,桑枝才松开自己的手,掌心中却早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得鲜血淋漓。
听到那些话,她的心脏几乎就要碎裂。
然而那几乎就要溢出来的,却不是爱,是恨。
刻骨铭心的恨。
“盛淮南,你不会在我死后才发现你爱的是我吧?”桑枝勾起一抹笑,然而眼睛却似幽深死寂的海,“那你还真是……令人恶心。”
话落,手机铃声响起。
桑枝接通,对面,盛淮南的声音传来:“江虞,我小看你了。”
桑枝深呼吸,将满腔的情绪压下去,平静地问:“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