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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自从冯晖那日离开,她就再也没有这么近地见过他。
  冯晖眼睛明亮地也在注视着她,闪着星辰一般的光芒,仿佛期待她给出他想要的反应。
  还是这双眼睛,黑白分明、神采奕奕,悠悠流转的眼中似有无限深情tຊ。
  前世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让她愿意相信他说的话,让她以为冯晖是真的爱她……
  沈曼感觉到手心潮湿的同时心也在隐隐作痛,低头一笑,“冯公子客气了。”
  冯晖说道,“他家的点心不错,沈姑娘尝尝。”
  说完不等沈曼拒绝,出声让门外侍从把之前点好的点心叫小二送进来。
  沈曼见状,脸色不由地有些不自然,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冯晖的示好太明显了……
  站在一旁的赵思也是一脸奇怪,一时摸不准冯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她的目光在姑娘与冯公子之间逡巡,觉得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冯晖像是才注意到赵思一样, “沈姑娘身后这位姑娘是?”
  沈曼说道,“这是赵思。协助我管理沈氏布庄。”
  冯晖笑着说,“我们布料的事也说定了。接下来就是闲谈,沈姑娘不妨让赵思姑娘也坐下来吃些茶点吧。”
  沈曼是真搞不懂冯晖要干些什么了。
  赵思出声,“姑娘?”
  赵思见沈曼点了点头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沈曼旁边。
  沈曼等赵思坐下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踏实了些。给赵思倒了一杯茶水,见她面上一副拘谨不自然的模样,笑着在桌下轻拍了下她的手,用眼神告诉她没事的。
  一会儿的功夫,点心便上来了。空荡荡的桌上被摆满了点心——杏仁酥、山药糕、松子酥、红豆糕、牛舌饼、肉松饼。甜咸皆有。点心的香气萦绕在房间之中。
  冯晖拿起一块杏仁酥,说道,“不知道沈姑娘喜欢甜,还是咸的口味,就看着点了些。沈姑娘尝尝喜欢哪个,冯某好根据沈姑娘的口味看下次点些什么。”
  赵思被冯晖直白的话语震惊地睁大眼睛,一个念头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冯公子是在讨姑娘开心。
  沈曼顿时愣住,脑海中“轰”的一声。前世的回忆、心中的爱恨,像流水一样不断涌现出。她费力将这些情绪压下,呵斥自己不许再想。
  沈曼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垂眸低声道,“冯公子太客气了。”
  冯晖见状,轻轻一笑,说了一句“请用”,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三人沉默的吃着点心。
  有人说,甜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它可以使人心情愉悦。
  一口咬下去,香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让人忘却烦恼,抛开痛苦。
  冯晖眼光注意到沈曼甜的点心杏仁酥、山药糕、松子酥、红豆糕各吃了一块。
  她拿起一块肉松饼,咬了一口微微皱眉,而后将剩下的囫囵两口吃完,用一杯茶压下最终的味道后,又拿起一块杏仁酥慢慢吃起来。
  冯晖的眼中不觉流露出笑意。
  沈曼见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向冯晖行礼道别, “冯公子,我们就先告辞了。”
  冯晖目光定定地看着站起身的少女,口中道,“我也要走了。沈姑娘,我们一起下楼吧。”
  沈曼打开门,见到门口站着一位穿淡紫色锦衣的女子,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些红色,好像是被气着了,玫瑰色的嘴唇紧紧抿着。
  冯晖意外道,“安乐。”
  沈曼眉梢一动,这是安乐。
  还记得上一世。
  那年迎春盛会过后没多久,林修独自来找她,还递给她一个盒子。
  她有些疑惑,打开盒子一看。
  盒子中放着一枚白色竹纹玉佩。
  玉佩上的竹子形态逼真,玉质剔透,色泽莹润。
  这枚竹纹玉佩是她送给冯晖的……
  所以当她看到冯晖让林修退回这个玉佩,就知道他终于玩腻了,单方面结束了他们的关系。
  她心伤之余竟然还生出一分好奇,不知道冯晖会让林修转告她些什么分手的话。
  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你只是个青楼乐伎?
  还是什么呢。
  谁想到,林修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冯晖要成亲了。”
  呵~
  冯晖要成亲了。
  在林修走后,她狠狠地将玉佩掷向地面,玉佩瞬间四分五裂、破碎开来。
  后来,她听到人说,安乐小姐出身郡尉府,家人疼爱,与冯晖公子自幼相识,门第匹配,这桩婚事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曼看向安乐她五官虽没有沈曼那般惊艳,可眉眼间自有一股娇俏。
  眼前女子原来就是安乐,怪不得脸上浮着一点怒气。
  她身后跟着林修,林修一脸苦涩。
  林修看着眼前修罗场般的情景,心中凉了半截。
  他表妹安乐自幼娇生惯养,若有要求,家中无有不应。
  他还未断了安乐对冯晖的心思,今日逛街却从窗外看到冯晖对另一女子体贴入微。
  这节骨眼儿上来,只怕要不分青红皂白,闹出一番伤心来。
  林修连连朝着冯晖使眼色,“冯晖好巧啊。你也来盛家食肆,是来与沈姑娘定布料的吗?”
  上一世,沈曼是嫉妒安乐的。
  这一世,她身旁有父母相伴,无意与冯晖再有什么感情的交际。
  沈曼不欲与他们多言,带着赵思告辞离去。
  她转身的时候,看到安乐面带委屈地看向了冯晖。
  回到马车上,沈曼立马松了口气,却突然感觉手心有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鲜红的液体被手心流了出来。
  她暗中从袖中拿出手帕,轻轻擦去左手手心的血。
  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手帕,红色的,点点的,沾在手帕上化作一朵艳丽殷红的花朵。
  受伤了自然会流血。
  手流血了还可以止住,心流血了只能任其发展,无可奈何的看着它流血,适应这种疼痛直到麻木无觉。
  她一直不敢回忆往事,不愿意陷入伤悲,但现在被锁住的伤痛还是被唤起。
  沈曼心想,或许突然有一天,她会惊奇的发现伤口已经结痂了。
  沈曼低垂着眼帘将手帕握在手里。
  片刻之后,她才抬起头对赵思说,“赵思,明日你去刺史府,给刺史夫人量身。”
  赵思点头说好。
  沈曼见赵思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笑着说,“想问些什么?”
  赵思看着沈曼,语气认真地问道,“那冯公子是喜欢姑娘吗?”
  沈曼反问道,“你觉得呢?”
  赵思直白地说道,“冯公子看上去是温和有礼,但他毕竟是刺史府的公子,现在看着对姑娘挺好,面上一副喜欢姑娘的样子。但他不喜欢了的时候,说不准会翻脸不认人,到那时因为身份差异,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姑娘,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觉得姑娘也不想搭理冯公子。”
  沈曼听了笑出声来。
  赵思看事情倒是透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曼白天在沈氏布庄忙碌,晚上回到爹娘身边,晚上安稳入眠。
  每日的生活简单充实又惬意。
  闲暇时看看书、晒晒冬日的太阳。
  有时也会约上李芙在城中喝茶聊天,或者逛街。
  只除了偶尔必须应付冯晖,日子也算得上美满幸福。
  又过了一个新年。
  一日。
  沈曼正和赵思从主街上经过,便想往陈氏糕点铺买些点心。
  沈曼听到一个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来,“沈姑娘。”
  沈曼下意识停住脚步,转头望去,竟然瞧见安乐一身粉色衣裙站在妆花阁门前。
  妆花阁,青州城里有名的卖首饰的店铺,不光因为首饰精致,更因为价格昂贵。
  地处青州城中寸土寸金的主街上,牌匾是用上好花梨木雕刻的,妆花阁三个字也是书法精湛。
  人一进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放在精致雕花盒子中的玉石珠宝,流光溢彩,琳琅满目。
  给人的感觉就是富丽堂皇!就是贵!
  但青州城中富贵云集,妆花阁的生意极好。让沈曼看着都有些嫉妒,卖的这样贵,偏偏城中那些官宦、富贵家的小姐夫人们人人都爱去。
  安乐笑着对沈曼说, “好巧遇到沈姑娘,后天我府上举办迎春宴,不知能否邀请沈姑娘前来一聚。”
  温暖的阳光落在安乐巴掌大的脸上。
  安乐一身深蓝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杏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纤纤细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了如意髻,头上仅插一支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人清新优雅。
  沈曼愣了一下神,才意识到安乐说了什么。
  迎春宴。
  上一世她也去过豪门大户中的迎春宴,只是作为乐伎去的……
  官宦家的小姐们听着悦耳的音乐,赏着秀丽的花园,尝着美味佳肴,好不痛快。
  可怜她身着薄衣,吹着凉风,忍着饥饿在角落中奏着乐助兴。
  沈曼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她和安乐没有什么交际,不过是安乐来沈氏布庄做过几身衣裳,安乐突然请她一个小小的商户去郡尉府赏宴,不知她是什么用意。
  但她又不能拒绝。
  一来,迎春宴的参加者多是官宦及富豪之家的小姐或是年轻夫人,正正是她店中想要招揽的潜在客户。
  这是个上好的机会!
  二来若是拒绝她,万一安乐不能接受,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往后对她处处刁难,她便是倒了大霉。
  沈曼笑着道tຊ,“荣幸之至。”
  其实这一世如果能与安乐交好,这无疑是给为她的生活加了一层保障。
  只是中间有个冯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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