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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蜻蜓点水的吻
  阿末从周与卿裤兜里掏了房卡刷门,酒店屋子里一阵潮湿的气息迎头扑来,惹得周与卿耸了耸鼻子,转头往许同舟怀里钻,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迷迷糊糊,脸和浑身的燥热都平静了下来。
  “阿末,你帮我打点水过来。”许同舟说着把周与卿放在床上,她这软绵绵的身子一沾上床,咕噜一滚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许同舟不厌其烦地把她从被子里拖出来,可她却像是玩上了瘾似的,趁着醉意“咯咯”直笑。
  阿末端着盆子出来,犹豫了半晌,在许同舟身边细声细气道:“许老师,要不你先回房间吧,我来照顾周老师就好,万一你被拍到了……不好。”
  许同舟拧毛巾的手微顿,“你去把窗帘拉上,我先给她擦擦脸,晚上就麻烦你在这边照顾她了。”
  阿末摆摆手笑得憨厚,“许老师跟我客气什么。”
  许同舟不再说话,只一门心思拧了毛巾给周与卿擦脸,手蹭了蹭那张嫣红的脸蛋,触感软糯,看不出来竟还有些肉乎乎,让他直想轻掐上两下。
  半湿的毛巾顺着眉眼往下,他放轻了力道,目光顺着毛巾,一寸一寸拂过这张清秀干净的脸。
  周与卿闭着眼睛的时候尤其显得乖巧,紧闭的眼皮遮住了那双总有着桀骜目光的眼睛,睫毛软软地覆盖在下眼睑上,像个不知人事的小姑娘,睡得安稳又宁静。
  擦到她嘴边,似乎有些痒,只听见她嘤咛了两声,唇肉微分,露出两颗糯米小牙,清浅的呼吸里掺杂着醇香的酒气。
  许同舟指尖捏捏她的下唇肉,低声轻语:“小没良心,睡得倒好。”
  如果此刻有人能看见他的眼睛,已经会惊讶与那双常年沉静的眼睛里盛着满溢的温柔和宠爱,连眼角都好似酿出了情意。
  细细给她擦过脸,坐着看了好一会儿,头一次生出了屁股好似黏了胶水一般,无法动弹。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的一声隐约传进来。
  许同舟眉心轻皱,苦笑着摇摇头,起身嘱咐阿末,“我先回去了,晚上麻烦你了。”
  阿末一张圆脸笑开,两眼弯成月牙,“知道了许老师,您就放心把周老师交给我,保证明天早上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
  许同舟嗔了她一眼,“臭贫。”
  这头刚从周与卿的房间出去,没走两步遇上了醉酒回来的严季春,大着舌头,迷蒙着眼睛,看见许同舟,蓦地扑了上去,“同舟啊,走,再……再陪我喝两杯……”
  副导演跟在后面半扶着,满脸的尴尬窘迫,“许老师,不好意思啊,严导他喝多了。”
  许同舟嫌弃地把严季春掀开,男人身上的臭酒味熏死人,混着夏日里满身的汗臭,简直就让人恨不得把他扔进洗衣机里搅上两下。
  严季春脚下发虚,踉跄着退了两步,扶着墙干呕。
  “我帮你送他回去吧。”许同舟看着那厮一副醉鬼模样,叹了口气,过去掺过半个胳膊。
  严季春抱着他的胳膊嚷嚷着,“欸……老许啊……呕……”
  副导演简直感激涕零,赶紧跟上去,两个人扛起严季春就往房间去。
  乱七八糟的场面应付完,把严季春交给副导演,许同舟便出了门。
  走廊尽头转角的套房就是许同舟的房间,三天未住,推门进去是一室的清冷,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茶几上摆着一个白底蓝花的陶瓷饭盒,还是上次离开前一晚拍夜戏的时候,周与卿给他熬粥送来的。
  那天深夜两点收工回来,就看见她捧着碗站在他房门前,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碧粳粥的香气如旧,可许同舟的心,却和在莲城的时候截然不同了。
  除了溢满四肢百骸的感动,剩下的全是几欲爆裂心脏的汹涌感情和浓重的心疼。
  这数十年来,从未有人这样用心待他,也从未有人能把他的心翻腾个底朝天,恨不得从胸口剖出来双手奉上,只为了留住这样的一个人。
  熄了灯是只余月光的夏夜,一簇光从窗帘缝隙里洒进来,恰好罩住了那一个小巧的白瓷碗。许同舟侧身躺着,刀削斧砍的侧脸还能觑见那唇角的笑,匹配着月色,成了最美的风景。
  ——
  周与卿醒的时候,阿末还在睡,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打着小呼噜。
  屋里昏昏暗暗,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了,周与卿晃了晃发晕的脑子,一张小脸被酒催肿,连睁眼都觉得不容易,吐出两口浊气,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嗓子眼里发干,胃里发涩,扑腾两下起床找水。浆糊似的脑袋里闪过几个片段,然后定格在许同舟那张好看的脸上……
  她也不算醉得断片,扶着腰靠着墙喝水,低垂的眼睫颤颤,昨晚的情形就像是冲干净了泡沫的画面,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啊……”周与卿想起自己窝在人家怀里还唱起了小曲儿,后脑勺往墙上撞了撞,这前脚才发现自己喜欢他,后脚就在人家面前出了洋相,脸上红了红,倒是头一回生出了一些不好意思。
  阿末被周与卿那一声“啊”惊醒,直接从沙发滚到了地上,爬起来盯着周与卿,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
  “啊,周老师你醒了啊!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助理的职业素养一秒上线,阿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关切地问了两声。
  周与卿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完,随手把长发扎起,拍了拍脸,“我没事了,昨天你怎么睡这儿了?”
  “许老师让我晚上照顾一下您,他这不是不方便嘛。”阿末揉揉眼睛,耸耸肩,没一会儿就精神了,“那行,那您要是没事,我就先回房间了。”
  “嗯,昨天辛苦你了。”周与卿抬脚跟上把她送到门口。
  却见那小姑娘出门前,忽地回头冲她挤了挤眼睛,“我可没怎么照顾周老师,昨天晚上许老师把您哄睡着了才走的。”
  已经在许同舟身边两年的小姑娘表示,还从来没见过那样温柔的许同舟,仿佛连脸上凌厉的轮廓都化了去。
  周与卿耳尖微红,目光闪了闪,轻声“嗯”一声,下一秒就看见阿末偷笑着回了房间。
  许同舟起了个早,去外面打包了清粥小菜,排队付账的时候收到了阿末的微信,这姑娘可真是个实心眼,完全就是实时播报。
  口罩下面的唇角弯了弯,整个人都恍惚化成了春色。
  许同舟回去的时候,周与卿正在刷牙,包着满嘴的泡沫,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满脑子都是昨晚晕晕乎乎的记忆,越想越狼狈,只觉得笑话都被许同舟看尽了。
  “叮咚……”两声门铃响。
  一开门就看见许同舟戴着帽子口罩,拎着早餐站在门口,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门就“砰”地把他关在了外面。
  许同舟轻“啧”了一声,这场面怎么看怎么熟悉。
  抬手正准备再按门铃,却见那门又轰然打开,周与卿站在门里,一手拿着牙刷,挂着嘴边一周的泡沫,吭哧了半天,“进……进来吧。”
  许同舟缓步进屋,转头就瞧着周与卿木着一张小脸,同手同脚地往洗手间去,在洗漱台前站定漱口,白嫩的脖颈和耳尖一点一点慢慢爬上了浅浅的红晕。
  他就这样站着看了许久。
  许是被看恼了,周与卿漱完口,把嘴角的水渍一抹,两眼闭了闭,转身瞪着许同舟,“你看什么看!”
  娇叱里带着说不出的甜腻。
  许同舟看着她,只往前走了两步,便停在她面前。
  冷不丁地俯身在她嘴角亲了亲,唇瓣上的温度湿热,贴上周与卿的嘴角,刚刚薄荷味的牙膏留下的tຊ清凉感,瞬间被蒸发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仿佛星星之火燎起的高温,烫得她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如蜻蜓点水,一触即放。
  周与卿手里的牙刷还没放下,攥得格外紧,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还没有娇羞,瞪得大大的,目光落在许同舟的唇上,一寸一寸,心里条件反射似的冒出一句话,“这人的嘴比女人还软。”
  许同舟瞧着她傻愣的表情笑出了声,故作一副纨绔模样,摸摸下巴,“嗯,薄荷味的牙膏。”
  “轰”一声,周与卿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炸了颗雷。
  抬手推了推许同舟,后知后觉地烧红了脸,“流氓,禽兽,登徒子!”
  “那给你亲回来。”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许同舟迅速接上一句。
  “……”周与卿突然住嘴,嘴巴努了半天,挤出来一句,“不要脸。”
  然后飞快后退一步,把洗手间的门关上,背后靠着门板,憋了半天的气一大口呼出去,胸口剧烈地起伏,像是揣了一百只兔子,饿红了眼一般,发了疯似的蹦跶。
  转头去看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两颊绯红,杏眼里包了两泉水,晃晃荡荡地透着无数情愫,说不出的欢喜和……羞涩。
  手背贴了贴心口,情感的满足感汹涌而来,比从前喜欢何栖迟的时候,浓烈多了。
  也许是因为年岁渐大,慢慢懂了情爱,懂了两情相悦才是真正让人欢喜的事情。
  她的欢喜,原来现在才来。
  ——
  磨磨蹭蹭打开门出去,许同舟已经把早餐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粥上还冒着点热气。他弯腰正在给她拆筷子,窗户边的遮光帘拉开,只剩一层纱帘。
  七月临近末,阳光一日比一日明亮,真真是染上了盛夏的气息,透过纱帘雀跃在许同舟的肩头,把那张玉雕似的脸越发衬得不似人间俏儿郎。
  “过来吃早餐。”许同舟冲她招招手,颊边的梨涡无声地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周与卿拖沓着脚步过去,一声不吭,一勺粥直直塞进嘴里,冷不丁烫了个正着,粥在嘴里滚了两滚就被咽了下去,可她却差点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五官挤成一团,高温逼红了眼角鼻头,等温度好不容易退了下去,整个人却蔫在了沙发上,好不可怜。
  许同舟先是被她吓了一跳,随后有些想笑,“慢点吃。”
  周与卿狠狠剜了他一眼,她魂不守舍怪谁!
  屋外日头渐盛,屋里明媚清爽,一个埋头吃,一个低头看,空气里浮着细细的尘,被暧昧的气息包裹,把空气都搅成了黏稠。
  阿末洗完澡浑身清爽,按了按周与卿房间的门铃。
  周与卿像是被惊醒,一双眼睛迷迷茫茫看向门口。
  “应该是阿末,我去看看,你继续吃……”许同舟起身开门,果不其然是她。
  小助理一张圆脸盘子看着喜庆,扭了扭身子钻进房间,手里还拿着剧本,“上午许老师要过去配一场戏,下午是厨房的主戏。最晚十点,咱们就要过去了化妆准备了。”
  周与卿包了满嘴的粥,举了举手,“我跟你门一起去。”
  片场挤满了人,有条不紊地布景,走位,也没人多说一句话,工作起来的模样和昨天夜里喝酒划拳的样子截然不同。
  严季春正在跟商涵薇讲戏,讲完一抬眼看见了许同舟,招呼他过去。
  许同舟低声嘱咐周与卿道:“你自己在附近逛逛。”
  “知道了。”说完就找了个角落坐下,难得乖乖巧巧的样子。
  商涵薇换好了戏服化好了妆,在一边等着场景布置完开拍,眼角瞅瞅周与卿,脚下磨磨蹭蹭就挪了过去。
  “想什么呢?”
  幽幽的声音从天而降,周与卿一抬头就看见商涵薇笑得一脸八卦。
  “昨天晚上……”
  “什么都没有。”周与卿抢了白,可通红的脸和飘忽的目光却是怎么看怎么心虚。
  “我什么都没说,你急什么?”商涵薇逗着她,就像逗着一只兔子。
  周与卿瞪她,一双杏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商涵薇眼光老辣,又是在娱乐圈浸淫了不少年,生生是从那“愤怒”的小眼神里看出了三分羞涩,还欲说些什么调侃一下,却听见副导演站在场地里冲她喊:“商老师,准备拍摄了。”
  “就来。”抬脚轻轻踢了踢周与卿的脚尖,低笑一声,“今天先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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