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环儿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慕府。
才走没多久。
晏泱就登门接儿子来了。
“我不要回去!”
谁知道,泽宝却闹腾起来了,嘭地一声甩上了门,把堂堂摄政王给关到了门外。
晏泱面色一沉:“休要胡闹。”
泽宝不高兴地嚷嚷:“不嘛,我想住在漂亮小姨这儿,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无涯陪我做游戏。摄政王府有什么好,冷冰冰的。”
晏泱:“无涯?”
慕听雪眼见着这对父子,隔着一扇门闹僵,赶忙出来打圆场:“慕无涯是我昨日收养的一个孩子,与泽宝同龄,俩孩子很是投缘,黏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泽宝很热心,还主动教无涯读书写字。”
晏泱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原来臭小子,是找到玩伴了。
云都那些同龄的勋贵世家子弟,因受长辈们的影响,大多都仇恨晏家人,连带着也不肯跟泽宝玩儿,甚至形成了小团伙孤立泽宝。
而晏族内除了晏泽自己外,又没有十岁以内的孩子了。一直以来,儿子都挺孤独的。
晏泱看向孩子娘:“下午还得带他去栖凰宫。”
慕听雪心里咯噔一下,栖凰宫是晏太后的居所,垂帘听政的太后召见,的确耽误不得。
“我劝劝他。”
她敲了敲门。
试着沟通。
“泽宝,开开门。姨保证不会赶你走,无涯是我儿子,你什么时候想他了,什么时候都能来这里找他玩儿。”
“对了,你不是在教无涯识字么,我会让他每日给你写一封信。”
屋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又重新传出声音——
“也能给漂亮小姨写信么?”
“当然。”慕听雪禁不住莞儿,声音都禁不住柔和了几分,“只要你写,我就回。”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就打开了。
泽宝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瞅着慕听雪:“击掌为誓。”
慕听雪唇角的弧度加深,弯下腰,与小家伙碰了个掌。
晏泱狭长的冷眸中划过一丝意外,自家崽有多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只要是泽宝不愿意的事,谁都不能勉强他,完全是一根筋。
这个女人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把泽宝给哄好了。
“涯宝,我们也击掌。”
晏泽一转头,跟身侧的慕无涯,也拍了下手。
两个孩子站在那儿,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晏泱这才注意到,自家儿子的新玩伴——像个团子,眼角一颗美人泪痣,颇为漂亮,安静而沉默。
“倒像是亲生的。”
晏泱发现慕无涯跟慕听雪的五官,实在是太像了,但泪痣的位置,又跟自己一模一样。
“是吧。”
慕听雪笑了:“我第一眼瞧无涯,就觉得亲切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晏泱薄唇微抿。
半晌。
才冒出来一句:“那本王呢?”
慕听雪一愣:“什么?”
这摄政王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啊,让人摸不清头脑。
晏泱沉默了,两眼望着地面。
看来,她是完全不记得五年前山洞里的七日旖旎了,再次遇见,都没有对他产生半分熟悉感。
明明,是如此契合……
*。*。*
早朝过后,大臣们请旨,就会来栖凰宫,毕竟,御书房里的那个小傀儡,决定不了任何军国大事。
“灾情紧急,多少母老子少泣于饥寒。太后娘娘,今日大街上又冻死了千余人,微臣认为,一切皆系覃岭王玩忽职守,沉迷女色,家风不正!”
此刻跪地参奏的,正是四十多岁的户部尚书陆明福,正三品官职。
这位陆大人乃是摄政王父亲的徒弟,也是如今晏泱的心腹之一,骨灰级晏党。
“哦?如何家风不正?”
重重帘幕之后,传出一道充满权威的声音,明明是个后宫女子,却主宰了云都的天。
陆大人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封奏疏,恭敬地递上:“覃岭王近日娶妾,一场婚礼办得轰轰烈烈,宴请八方勋贵宗亲,弄得云都人尽皆知,所花费之银两不计其数!他总是跟朝廷哭诉赈灾款不够用,也不知道户部拨的钱,都被他私自挪用到哪儿了!”
顿了下,继续厉陈,“且其于纳妾当日,差点逼死发妻,实属令人大开眼见,宠妾灭妻,是为家风不正!微臣当时也在婚宴受邀者之列,三部九卿文武百官皆可作证。”
奏疏里陈列着一条条证据。
晏太后仔细翻看着。
“陆大人,你休要血口喷人!”
谢邑也在殿内,此刻是怒目圆睁,一张俊脸气得几乎扭曲,“本王是冤枉的,从不曾挪用一分一毫的赈灾款项,娶离环儿为侧妃,也是去年就订好的日子,谁知道今年入冬会发那么大的灾!”
烦死了这些晏党,整日盯着他挑刺儿。
一点风吹草动,就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整。
“冤枉?那麻烦覃岭王解释一下,为何外头的灾民连一碗粥都喝不上,而你府里一日三餐,顿顿三十六个荤菜,还专门去河道衙门拿了极品河豚,给你的美妾熬汤。一顿饭所花资费,不下千两银子,何等奢侈!”
陆大人一声冷笑,“还有,覃岭王妃被你的美妾逼到割腕自杀,侥幸捡了一条命又被赶回娘家,是事实吧。”
谢邑急了:“你……”
晏太后已然动怒:“覃岭王,你身为亲王,一言一行皆代表了皇室脸面,唯财是贪,苛责发妻,何以如此?”
谢邑焦头烂额,躬身道:“本王不曾贪墨赈灾公款,恳请太后明察!至于苛责发妻,家风不正,之前是本王是一时糊涂,但这两日已经派人前去迎王妃回府,现已夫妻和好、琴瑟和鸣……”
他是真没想到,后宅的破事儿,也能成为被政敌攻击的点。
此刻内心无比后悔。
“撒谎,你们根本没和好!今儿你那个小妾,还上正妃娘家耀武扬威地打人呢,骂得可难听了。”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自栖凰宫的大门口传来。
正是被摄政王牵着的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