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晏没有食言。
甚至没有一丝挽留之意。
宿晚楹转身走的时候,他还握着苏若安的手,全神贯注。
她只能收回视线,一个人离开。
走出院子拐过拐角的那刻,她再也撑不住,弯腰呕出一大口黑色的血。
在白色的雪地里,这一滩血极为刺眼。
雪还在下,宿晚楹盯着血看了好一会儿,大脑里却一片空白。
这时,脑中却传来妖物哀求的声音:“我们快点去攻略反派吧,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宿晚楹听着它的质问,沉默地往回走。
从决定救苏若安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注定了会死。
如今,她只是想去到了一个没有卫临晏的地方,清净的死去。
回到晚苑,宿晚楹便开始收拾东西。
满春瞧见这一幕,不明所以:“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彼时,宿晚楹正踩着椅子,想要取下墙面悬挂的山水丹青。
这幅画是刚成婚时,卫临晏抓着她的手一笔笔勾勒出来的。
她一直很宝贵。
只是人都不在了,要这死物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盯着画看了一会,宿晚楹从椅子上走了下来,对满春道:“我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夫人……”
满春想到这些天卫临晏的转变,也明白了什么。
“夫人要去哪儿,满春跟您一起。”
宿晚楹虽然舍不得满春,但是带她走,自己死了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9
“你留在府里……”
满春第一次打断了宿晚楹的话:“夫人,如果不是您收留满春可能已经饿死了,不管您怎么说,满春都要跟着您……”
宿晚楹看着泪流满面的满春,想说话,一开口却是咳得停不下来。
血,一汩一汩的涌出来。
满春吓的连哭都忘了,震惊的看着。
这时,屋外却响起苏若安的声音。
“宿姑娘,我能进来吗?”
宿晚楹不知她何时醒的,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来见自己。
但她没拒绝,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后,她让满春将人请进来。
门开的那刻,宿晚楹却清楚的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卫临晏。
他就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屋内,苏若安看着桌上的包袱,明显一愣:“阿晏说我还不信,你当真要走?”
宿晚楹平静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对视间,苏若安眼里闪过抹挣扎。
好一会儿,她才继续开口:“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你救了我。”
“赐婚一事是我太自私了,因为我喜欢阿晏,不想留有遗憾,只能用这种法子将他抢回来。”
宿晚楹很想告诉苏若安,从始至终,卫临晏都是她的。
只是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
“苏姑娘如果只是想说这些,那便离开吧。”
宿晚楹下着逐客令,苏若安却有点着急,呛了口气咳嗽了起来。
宿晚楹还没等关切。
等在屋外的卫临晏立马冲了进来:“若安!”
他扶着苏若安:“我先带你回去。”
说完,卫临晏才抬起冰冷的眸看向宿晚楹:“我不管你跟若安说了什么,但以防万一,在若安彻底痊愈之前,你不能离开丞相府!”
扔下这句话,卫临晏就带着苏若安离开。
宿晚楹手指攥得发白。
卫临晏明知还有几日他和苏若安便要成婚了,在那之前,苏若安不可能彻底痊愈。
却还是要她留下来,要她亲眼看着他娶别人。
他真要一次一次往她心口捅刀子吗?
失神间,外面踏步声响起。
宿晚楹撑起身子看了看,就见数十个侍卫将晚苑围得密不透风。
卫临晏……竟当真做得这么绝!
……
临近年末,盛京的雪越来越大了。
宿晚楹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她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难得清醒。
直到这天,锣鼓喧天。
喜庆的唢呐声那么熟悉,像极了三年前的那场十里红妆。
卫临晏坐在高头大马上将她迎娶进门……
宿晚楹想着,浑身的经络都开始疼,万蚁噬心。
她却虚弱到连疼都喊不出来,只有口腔里越来越重的血腥气。
恍惚中,唢呐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遥远正堂里,礼官的喊声——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