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瑜回家的路上,她盯着手机看了一路,照片上是一张背影。
少年身穿“11”号白色球衣,正做着后仰跳投的动作。
车里光线很暗,她整张脸隐匿在黑暗里,隐约能看见眼眶里的晶莹。
阮安瑜读高中的时候跟他在一个班级,她暗恋了楚晏三年。
两个人一直都坐前后桌,交集虽然不多,但每一次和楚晏的接触都会让她脸红心跳。
年少的心动记忆从来都是最为深刻的,十六七岁的惊艳刻骨铭心到此生永记。
她喜欢楚晏,她很确定。
但楚晏喜不喜欢她,她就不清楚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猜,猜楚晏的心意。
高中时期,阮安瑜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喜欢说出口,他便锒铛入狱。
毕业晚会当天,阮安瑜一舞动京城,原创剧目《广寒赋》首次亮相。“小嫦娥”的美誉也因此而来。
演出结束以后,她拎着舞衣裙摆跑到台下去找楚晏告白。礼堂观众席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他在哪,门口的人群躁动将她引了出去。
阮安瑜亲眼看到警察将浑身沾血的楚晏押送上车。警车旁边有一捧散落的白色蝴蝶兰。
听别人说,楚晏今晚好像是要向喜欢的女孩儿告白。
白色蝴蝶兰象征着高洁清雅,花语是幸福向你飞来。
阮安瑜喜欢蝴蝶兰,班级里很多人都知道。而高洁清雅不正是她的代名词吗?
还记得楚晏被押上警车时,他回头了,对上了阮安瑜那双泪眼朦胧的眸子,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
在那一刻,阮安瑜如坠谷底,他怎么能在这个关头打架,他的高中生涯怎么可以以这种方式落幕。
楚晏在监狱的这四年,阮安瑜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他出狱了,她要勇敢一点。
……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驶进田家庄园,她把手机屏幕熄了,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车里下来。
“小姐回来啦!”家里的佣人孙姨迎上来接她,脸上堆砌着笑意跟她说话:“先生和少爷已经吃过饭了,在书房呢。”
“嗯。”她语气平淡的应了一声。
阮安瑜没有吃晚饭的习惯,舞蹈演员的身材很重要,而她作为首席自然是高标准要求自己。
田家庄园很大,欧式宫廷风建筑一眼望去尽是气派奢华。
田氏是京城的龙头企业,生意做得很大,各领域都有涉及。
从上世纪开始,田家就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百年望族日益兴盛。
阮安瑜进屋以后看到佣人正在茶室泡茶,她走过去淡声说道:“我送上去就行。”
端着泡好的茶水朝书房去,书房的门虚掩着没关,她刚走的门口,就听到了楚晏的名字。
阮安瑜脚步猛然一顿,“楚晏”这两个字令她魂牵梦绕,日思夜想。
在听到书房对话以后,她檀眉轻蹙了起来,一直站在门口没走进去。
“爸,楚晏那个混账玩意儿今天才刚出狱,陆则山那老狐狸就敢觍着脸来谈联姻。笙笙是咱们家的宝贝,楚晏一个劳改犯给笙笙擦鞋我都嫌他脏,还妄想让笙笙嫁给他,做梦去吧。”
田世琛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原本挺稳重的一个人,只不过这件事关系到阮安瑜的终身大事,他冷静不了。
“是啊,所以我一口回绝了。笙笙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可能让她嫁给楚晏,陆则山就算是说破天也没用,我田康的闺女怎么可以跟这种败类扯上关系。”
阮安瑜端着茶水的手不自觉的抖动了下,听到自己的爸爸和哥哥说自己喜欢的男孩儿是“混账”“劳改犯”“败类”,她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样疼,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此时此刻,阮安瑜真的很想冲进去告诉他们:楚晏不是败类,他是我阮安瑜看上的男人。
阮安瑜稳住心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随即推门而入。
田世琛见她端着茶水,立马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声音分外温柔:“笙笙,这些事情孙姨她们来做就行,茶水这么烫,万一洒到身上怎么办?”
“哥,我今年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哪能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田康满脸宠溺的盯着女儿,他声音粗,但是跟女儿说话的时候是故意捏着嗓子说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够尽量温柔一些。
“22岁怎么了?我田康的闺女就是要当一辈子的小孩儿。”
他满脸慈爱,老父亲看闺女,怎么看怎么好。
阮安瑜咬着嘴唇,手里扯着衣角,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她说愿意嫁给楚晏,那田康和田世琛一定会很生气很失望。
田康看得出来她有话要说,他爱女如命,阮安瑜的任何情绪他都能很细腻的察觉到。
“怎么了笙笙?”
“爸,哥。”她抿了抿粉唇,长睫轻抬: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你们都不了解楚晏,这么说有点过于片面了。”
田世琛轻嗤:“怎么片面了?楚晏名声这么臭,刚才那样说都算是抬举他了。他爹竟然敢妄想让他那混账儿子娶你,真是痴人说梦。”
“不是的,我高中时候跟他是一个班的,楚晏人挺好的,跟外面的传言不一样。”
田康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是在维护楚晏,眉间轻蹙:“笙笙,你干嘛帮楚晏说话,你不会对联姻的事……”
“不是。”她慌忙解释:“我只不过是说实话罢了,我跟楚晏做了三年同学,肯定比你们更了解他。他本性不坏,所以刚才听到你们这样说他,觉得有些不好。”
阮安瑜现在还不敢告诉他们自己喜欢楚晏,这事不能着急。他们现在对楚晏的印象这么差,如果这个时候跟说的话,他们保准得炸。
“得了吧,那家伙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混,笙笙你也不用替他说话。更不用把联姻的事放在心上,有哥在,谁也别想觊觎你。咱们田家是京城鼎盛,哪用得着你出去联姻。”
田世琛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宠溺:“我今天帮你订了套特别漂亮的珠宝,差不多得两个月才能到,正好赶上给你当22岁生日礼物。”
阮安瑜点了点头:“谢谢哥。”
她心里装着事,对漂亮珠宝也提不起来兴趣。
“爸,哥。我今天排练挺累的,泡个澡就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
车队的兄弟知道他们陆爷出来了,个个都激动的不行。
在暮色会所组了个局要给楚晏驱驱牢里的晦气,一群人都到了,就等楚晏。
他从监狱回来以后就回了净水梵都,这是他入狱之前住的地方,600平的顶层穹顶复式。
这房子是他自己买的,从他上高中以后就没花过家里一分钱。他姥爷去世以前给他留了笔钱,楚晏高中的时候用这笔钱开始玩股票,办车队。
他在赛道上狂的不要命,17岁就拿到了多个摩托车比赛的冠军头衔,赛道上的陆爷是所向披靡的王者。
从小到大,楚晏因为玩摩托车挨了陆则山不少打。他们父子俩话不投机半句多,在楚晏搬出陆家以前,整日争吵不断。
他爱车如命,以前因为高难度动作训练差点把腿摔断,浑身伤病也没能让他放弃热爱。
陆则山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软硬兼施也不好使,他就是不肯乖乖按照陆则山为他规划好的完美道路去走。
楚晏说了,他是一个鲜活且有思想的人,他有自己独立选择独立思考的权利。
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不管未来是坦途光明也好,还是曲折坎坷也罢,他不后悔。
陆则山对他没招,楚晏脾气又臭又硬,一点就着,既然说不动他,那也不说了。
他玩摩托车也就算了,更离谱的是楚晏竟然连股票都敢碰。陆则山当初知道他玩股票的时候差点没气死。
股市的水有多深他又不是不知道,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的不在少数,楚晏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到时候怎么淹死的都不知道。
楚晏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要没点本事怎么可能敢沾这些东西。
高中三年,他靠着买卖股票和车队比赛攒下了不少钱。
他既然说过最恶心陆则山,那就不可能再问他要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