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果然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
梁成碧可还当真迫不及待,林燕容初初进宫,就朝自个儿头上泼脏水了。
也是,先前她在自己手上栽了那么 大一个跟头,当然急着扳回一城。
“姜汤?”
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疑惑,在耳畔响起。
容嫣微不可查的浅浅一笑,她可没有指望身为男主角的路昊之能毫无条件的相信自己。
她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容嫣并未接这话,她甚而没有理会梁成碧,而是望向一姑姑打扮的宫女。
“可请了太医不曾?糊涂东西,一个个都跪在这里嚎哭,谁在里面伺候?”
永寿宫掌事宫女银翘,见贵妃忽向自己发问,不觉有些慌张,支吾言道:“回贵妃娘娘,已请过太医了,小主的陪嫁秀芝在里面服侍。”
容嫣又问:“那么太医何在?”
话音落,一身着太医院服饰的中年男子,自帘幕后面走出,向众人参拜行礼。
“微臣张元贵,拜见皇上、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容嫣原知晓此人,是个老成持重之人,向来与后宫纷争并无沾染,想来这一次也只是事有凑巧。
“原是张太医,你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医术一向为人称许,想必不会出了什么岔子。林常在眼下如何,可还要紧么?”
她口口声声只问林燕容病情,却是一副关切低位嫔妃的姿态。
如此一来,倒反衬的梁成碧一副迫不及待要栽赃嫁祸的嘴脸。
梁成碧并非蠢笨之辈,哪里不明白她此举意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暗骂自己操之过急,偷偷看了路昊之一眼。
却见他正凝望着容嫣,双眸炯炯,若有所思。
“林常在是误服食了雷公藤,方有这呕血之症。适才,微臣已为小主催吐,又请宫女伺候着吃了清毒汤,小主已无大碍。待调养个数日,小主必定大安。”
容嫣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转而向路昊之微笑道:“恭喜皇上,林常在吉人自有天相,又有皇上龙气庇佑,已脱险情。”
说着,她俯身拜倒。
随同她来的瑞珠,自是机灵,眼见主子如此行事,也忙跟随跪倒,口中高呼:“恭喜皇上!”
一屋子的宫女,在她引领之下,稀里糊涂的也都跟着恭喜了。
梁成碧心有不甘,但也不好违逆,只好顺势而为。
路昊之看着面前温柔恭顺的容嫣,一时没有说话。
她看着倒是一副贤惠大度、为人着急的模样,好似是真的关切林燕容的安泰,然则此事,当真与她无干么?
依着她往日的脾气秉性,前头又有流言一事,她不是做不出来。
“林常在脱险,倒是喜事。然则那姜汤,容贵妃,又是怎么回事?”
容嫣心微微一提,抬首却见路昊之一脸冷峻,心底不由笑了一下。
果然如她先前所料,林燕容出事,路昊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
上辈子不就是如此么,不论事情 有无影子,不管如何破绽百出,路昊之都一昧的信着林燕容,而疑着自己。
男主角当然要偏帮女主角,难不成帮着她这个女配角?
所幸,如今的她不会再对这个男人产生半分期待。
容嫣眼眸微垂,淡淡回道:“今日新小主们入宫,正碰上大雨倾盆。本宫听闻有些姐妹不及避雨,就被淋到了。虽已是三月天气,本宫还是担忧有人染了风寒,耽搁日后伺候皇上,所以吩咐了太医院熬煮姜汤,给各宫都送了一碗。至于林常在误食雷公藤,又怎会与姜汤扯上干系,臣妾实在不知。”
这话说的圆滑玲珑,既突显了她善待六宫之举,又把自己择了出来——她不知道什么雷公藤,姜汤是太医院熬的,若有什么岔子,硬要和她扯上也未免牵强。
路昊之面沉如水,不置可否,令人无可揣摩他心中所想。
正当这僵持之际,一名宫女忽从里面跑了出来,噗通一声就在皇帝跟前跪了,泪落如雨。
“皇上,求您替我家小主做主。小主今日才进宫,一切都未习惯,太医院忽然送来一碗姜汤。我家小主从来不爱吃这等辛辣之物,但来人口口声声奉了贵妃娘娘的口谕,要小主莫辜负了贵妃娘娘的好意。小主虽不甚情愿,但又不敢违背贵妃娘娘的意思,只好勉强饮了下去。姜汤喝毕,不过半个时辰,小主就中毒晕倒了。皇上,我们小主委屈啊。”
好贱婢!
容嫣禁不住在心里夸了她一句,三两句话就把林燕容那委屈求全的可怜模样及自己嚣张跋扈、欺凌嫔妃的气势描述了个十足十。
她打量了这宫女几眼,见她一张瓜子脸,描画着两道弯弯的柳叶眉,眼睛细长却颇有几分风韵,细细品来,倒比她主子林燕容还更耐看些。
容嫣记得此女,她是林燕容的陪嫁,名叫秀芝,其实也算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只是上一世林燕容嫌她有些姿色,怕被皇帝注意,于是寻了个由头将她送进了慎刑司,最终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辈子,她又扑出来替她主子咬人了。
也算打了半辈子的交道,容嫣并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她没看路昊之,只盯着跪在地下的秀芝,口吻淡淡,“既是你家小主不爱吃辛辣之物,那姜汤不吃也罢,为何还要勉强自己?牛不吃水,谁还能强摁着她的头么?”
此时的秀芝不过是个初进宫的小丫头,哪里承受得住贵妃娘娘的威压,两手忍不住的微微发颤,咬了咬唇,轻轻说道:“来人气势汹汹,贵妃娘娘又位高权重,林小主才入宫罢了,如何敢违抗娘娘的号令?”
“这话可笑,”容嫣轻笑了一声,冷冷言道,“皇上在上,还未传你,你便冲出来又哭又叫。只凭你这没大没小,目无主上的样子,真令人难以相信,林常在连拒绝一碗姜汤的胆量都没有。便是你们主子懦弱,你这个胆大包天、忠心护主的奴婢,那时候又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