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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嫂见姜小花直接点到自己,莫名一阵心虚。
  但她还是强撑镇定,咧嘴笑道,“咱们同村出来的就你最有本事,你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还不够我们大家吃的?”
  姜小花脸上笑意倏然消失,“我的东西,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但你没资格问我要。”
  她微微倾身看着张大嫂的眼睛,眼神冰冷,仿佛能直接刺穿人的灵魂。
  “明、白、吗?”
  张大嫂从没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这样可怕的表情。
  她面露惧色,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站在后面的刘光左右看无人注意自己,偷偷抬起一只脚……
  张大嫂“啊”地一声仰面绊倒,正好坐在一滩泥水中,弄得满身狼藉。
  柳氏拍手笑道,“摔的好,有人得了好处还不知足,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张大嫂又羞又怒,骂道,“谁!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敢故意使绊子!”
  自然是不会有人主动认账。
  张大嫂中午还得给男人和娃娃煮饭,她骂骂咧咧了一阵子,也只能站起来走了。
  刘光发现姜小花看自己,急忙扭过脸,假装看别的地方。
  姜小花早已将老三那点小动作尽收眼中,但她并没说什么。
  李元之在旁悠悠一叹,这些人不过是吃顿猪肉,就忘了姜小花孤身杀野猪的那股凶残劲了么?
  中午休息时间短,周大娘见这边没事了,临走前又小声叮嘱姜小花:
  “你做的很对,你若惯着她们,她们必定蹬鼻子上脸!要是还有人找你讨吃的,你尽管喊我来,我倒是要跟他们分辩分辩这做人的道理!”
  姜小花见周大娘如此帮着自己,心中暖暖的。
  “大娘放心,我已非昨日,定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周大娘走后,柳氏也要跟着告辞。
  姜小花却笑着寒暄,“我许久没去看望二叔二婶,不知二老身体可还康健?”
  大家一起逃荒出来,之前其实也或远或近见过面的。
  姜小花这话就有着明显示好的意思。
  柳氏一愣,她本以为经过刚才的事,姜小花会连带着厌恶自己。
  隔了片刻,才答,“爷爷奶奶都还硬朗。昨晚六婶娘发肉,他们没过来,是……是觉得……觉得没脸见你。”
  毕竟刘猎户过世后,全村都知道姜小花和孩子们吃了上顿没下顿。
  二大爷非但没伸出援手,还唯恐避之不及,只当绝了这门亲戚。
  昨夜分割野猪,老两口和儿子们先经历了好一番煎熬。
  一是他们谁都不好意思见姜小花,二是怕姜小花翻旧账,分不到肉,反而碰一鼻子灰。
  几人合计了一番,派了两个最小的孙辈去。
  想着姜小花兴许看在俩孩子是小一辈的份上,不做计较。
  谁知两个孩子不但拿了棒骨肉和猪下水回去,还说六婶娘根本没注意他们。
  就是干多少活,给多少肉。
  姜小花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确有两个少年,来时紧张兮兮,不住偷眼看她脸色。
  她笑着说,“我想起来了,那俩孩子是你家小叔子吧。”
  柳氏含笑点头,“是老二老三,他俩毛手毛脚,只怕会给婶娘添麻烦。”
  姜小花如实道,“没有,他们俩都勤快得很,干的活不比那些大人少。”
  她有意避开了张大嫂的事,只拿出这些闲话来绕圈子。
  柳氏几次犹豫,果然还是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六婶娘难道不觉得,我跟那些人一样,是看着婶娘如今好了,专门过来巴结?”
  姜小花淡淡一笑,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真实想法,“你方才为我说话,论理我该谢你才是。”
  柳氏沉默片刻,抬头直视姜小花,说,“不管六婶娘信不信,我小时候听了许多故事,最向往那些巾帼英雄。”
  “昨日看到婶娘,我才知现实中真有这号人物。我是真心盼着能与婶娘亲近。”
  两人说话的功夫,李元之和四小只已经点起了火堆。
  五双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姜小花,传达着同样热烈的意思:要吃饭。
  姜小花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再等等,今天的饭很快能做好。饿不着你们几个!”
  柳氏瞅着姜小花,不由噗嗤一笑。
  她已经说出心里话,反而轻松了许多,便笑着告辞,“六婶娘且忙,我先回去了。”
  姜小花也不虚留。
  只是多说了一句,“以后无论有事没事,我都欢迎你来。”
  柳氏微怔,继而嘴角上扬,“嗯,只要六婶娘不嫌我烦就行!”
  昨天从猪后腿剔下来的边角料还剩了些,都是肥瘦相间的部分。
  姜小花将肉切成薄片,用姜片水汆汤半熟。
  烧热的锅里下豆油,野葱、野蒜苗叶子炒出香味,再下肉片快速爆炒调味。
  浓烈的肉香、葱蒜香直窜鼻子,
  四个小豆丁对着空气抽抽鼻子,这是跟以往都不同的香味!!
  怎么能这么香!仿佛一记直拳打到肚子上,让肚里的馋虫都争相蹦跳。
  小苗苗第一个跑到姜小花身边,“娘亲,这是什么呀,好香哦!”
  姜小花说,“这是炒菜,小炒肉。”
  四小只从没吃过炒菜,李元之却是懂行的,“寻常炒荤菜都是用荤油,你却用素油炒肉,闻起来的确别有滋味。”
  姜小花笑道,“用这点油我已心疼得很,还是等今晚有功夫了,慢慢的熬些猪油来用。”
  这时候植物油虽然并不稀有,但因为提纯工艺复杂。大多数豆油只能用来点灯照明,像这种能吃的豆油、麻油等又被统称为素油。
  价钱着实不低,姜小花也只买了一小瓶而已。
  另一个火堆上煮的米饭也冒出清甜的米香。
  姜小花家只有一口大铁锅,这煮饭的小锅还是问周大娘借的。
  李元之捧着饭碗还在感动,“没想到有朝一日,在野外能吃到米饭和炒菜。姜小花,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姜小花看向李元之,却是一怔。
  坐在姜小花旁边的小苗苗抬头,也愣住了。
  母女俩就这么沉默地看着李元之,眼神复杂。
  一只毛茸茸的嘴巴从李元之肩膀后面探出来。
  长舌头一卷,卷走了半碗堆着肉片的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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