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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在睡觉,”卓明月生硬的扯起嘴角笑了笑,双目无光,“可我被嫡母的人困在房中已经整整七日,嫡母可以给我作证,昨晚我没有出逃。”
  秦时的目光转向裴芳。
  裴芳不以为然的点了头:“是,的确如此。”
  秦时问:“为何要困住她?”
  裴芳默了会儿,道:“这与案子无关吧?”
  “有关,”秦时看着她,淡淡道,“任何不合常理的事都会被怀疑。”
  于是裴芳一五一十道:“她不肯嫁,我怕她跑了便给人关了起来。大人,你知道的,婚嫁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不该忤逆我的。”
  秦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夫人所言有理。”
  卓明月忽觉心里头闷闷的,只想快些离开此处。
  “秦大人,既然没我的事了,我先告辞了。”
  “等等,”秦时叫住了她,“有些话,我还需单独问你。”
  卓明月木讷的点了头:“好。”
  毕竟张员外要娶的是她,他总有一些话要盘问的。
  她便在一旁等着,直到秦时问完了所有人,旁人都依次离开,最后只剩下了裴芳和卓明月。
  裴芳正打算走。
  秦时叫住她:“卓夫人,留步。”
  裴芳停步:“大人还有何吩咐?”
  “两百两的礼钱,够不够娶明月?”
  裴芳一愣,难以置信的抬眸看了眼秦时,又看了眼卓明月,心花怒放的说:“够,当然够,秦大人真是客气,小女哪值这么多呀。”
  她一点儿也不怀疑秦时这话的可靠性,两百两,对于秦时来说并不难,他堂堂廷尉少卿,总不可能食言。
  裴芳很爽快的说:“秦大人,人你现在就能带走。”
  仿佛卓明月只是个物件。
  秦时有些不适的皱了下眉。
  卓明月的眼中却起了几不可见的波澜。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秦时,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个瞎子。
  所以他这回过来,是来带走她的?
  她终于等到了?
  秦时道:“卓夫人,明月暂留在贵府中,请务必善待于她。”
  裴芳有点儿诧异,却没多问,连连应承:“秦大人见外,明月是我家女儿,我一向待她视如己出的,自然会好生善待。”
  秦时最听不惯她胡扯,她待明月如何,他都看在眼里,不耐道:“卓夫人,在我带走明月之前,你不可将她许给任何一人。”
  裴芳看了卓明月一眼,识趣道:“那是自然。”
  毕竟是秦大人看中的人,哪怕分文不给,她也不敢胡来啊?
  银钱这东西是身外之物,她不至于傻到去得罪秦大人。
  “卓夫人,出去吧。”秦时说。
  裴芳赶紧退了出去。
  堂屋里只剩下秦时与卓明月。
  卓明月静坐着,眼眸低垂。
  似乎心事重重。
  如此局面,她应当心满意足,还奢望什么呢?
  秦时走到她面前,嗓音有些哑:“有点事办不好,磨蹭了七天。”
  卓明月轻轻道:“大人不必同我解释。”
  “我本想办好那件事再来见你,”秦时的神态很疲惫,语气透着倦意,“到今早才听闻你要嫁给张员外,赶过来的路上又听说张员外死了。”
  死人本是件很哀伤的事。
  卓明月却在听到报丧的那一刻差点笑出声来。
  她心想,老天爷终于帮她一回。
  但是面对秦时,她只说:“不是我杀的。”
  秦时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
  “当然不是你,杀张员外的,和杀卓君朗的是同一人。”
  同一人?
  宴清风?
  可他为什么要杀张员外?
  难道是因为昨日自己向他求救?
  绝不可能。卓明月赶紧把这个离谱的猜想否决了去。
  在宴清风眼里,她的死活无关紧要,他根本不屑多看她一眼,又怎会为她去杀人?
  她还在胡思乱想,秦时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阖上眼,有些疲倦道:“你可怨我来迟了?”
  卓明月摇摇头:“秦大人对我仁至义尽,我感激大人。”
  他只需要高抬贵口,提上一句,便可保她一阵子。
  如此她已心满意足。
  秦时握住她的手,牵她起身,再把她柔弱的身子拥入怀中:“再等一等,我会带你回家。”
  卓明月靠在他怀里,暗暗琢磨着,为何要再等一等,不就添一房妾室,再不济做个通房,究竟有哪里不方便?
  难道是他有别的女人,高门千金青梅竹马之类,不允许她入门?
  “若是叫秦大人为难,我宁愿……留在卓家一世。”
  卓明月自知若是主母不好相与,妾室的日子必然不能好过,不去淌这浑水也罢。
  她可不想像自己姨娘一般,被逼冻死在腊月天。
  “不要叫我秦大人,”秦时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唇间,制止她说出决绝的话,“你信我,我不会委屈了你。”
  姨娘同她说过,万不可轻信男子动情时的言语,最是失智,且容易付诸东流。
  卓明月轻轻道:“阿时,我信。”
  那夜从小树林里回来,秦时同她说过很多话。
  他说:我家里人都喊我阿时,你也这样喊我吧。一口一个秦大人,怪生疏的。
  卓明月便记住了。
  她眼下除了寄希望于秦时,别无他法。
  -
  “张员外是被他家里下人杀的!”
  “他一贯苛待下人,人忍无可忍了才将他杀死。”
  “要我说,这就是活该。”
  卓明月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听着小兰絮絮叨叨,缄默不言。
  那下人不过是个替死鬼。
  秦时说了,作案手法同杀死卓君朗的一模一样,剑伤,一剑毙命。
  一个下人哪来的剑?又何来的本事一剑毙命?
  张员外虽年过六十,却还没到如此无力反抗的地步。
  她闭上眼,宴清风那张脸就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
  巧的是,他两回杀人都恰好救了她。
  可怕的是,他杀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案子说撤就撤,替死鬼说有便有。
  “四姐姐~”
  听到五妹的声音,卓明月忽觉毛骨悚然。
  她从不主动来自己的院子,也从不与自己好好说话。
  卓明珠大步迈进这院子里,亲昵的唤着她四姐:“四姐老呆在这屋子里多无趣啊,陪我上街去吧。”
  小兰瞧出了自家小姐的不情愿,“五小姐,四小姐有些身子不适……”
  “终日不出去,自然身子不适的。”
  卓明珠不由分说的,擅自将卓明月从躺椅上拉了起来,往院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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