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成轩瑟缩了一下身子，仿佛又回到了事发当天。
　　“奶奶不是在咬人，她吃了爸爸的半条胳膊，她在吃人…”
　　看到爸爸不忍心伤害奶奶，却为了保护妈妈和自己，而站在前面承受痛苦时，成轩挣脱了妈妈的保护，四下一扫，拿起餐桌边的花瓶就砸向了奶奶。
　　玻璃碎了一地渣子，奶奶的额头也流出鲜血，但她恍若未闻，仍掐着爸爸的胳膊生啃。
　　“奶奶力气怎么那么大，爸爸怎么都抽不出手…”成轩的声音轻飘飘的，“是妈妈，她从厨房拿了菜刀，兜头劈在了奶奶脑袋，奶奶死了。”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个个脑子混乱之时，爸爸也发了疯。
　　他的胳膊还淌着血，脸上却没再有疼痛之色，像先前的奶奶一样，爸爸也朝着母子两人扑了过来。
　　这时哪怕再迟钝，成轩也明白了，这不就是电影中演的丧尸吗！
　　球球急坏了，小小一团围在几人脚边转来转去，还咬着爸爸的裤管试图拽开男人。
　　“又是妈妈，她挡在我前面，却抵不过爸爸的力气。她护着我一步步后退，直到门口。”
　　开了门，球球跟着成轩一起摔了出来。
　　妈妈说，躲在对面的杂物间里，别出来。
　　“门关上，我只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小。”
　　听完成轩的回忆，高歌想起今天刚见到他时，他的一身血衣。
　　都是自己家人的血。
　　“阿姨，谢谢您，”成轩抹了把脸颊的湿意，闪烁着泪花的眼睛真诚地望着高歌，“没有您，就算没有遇到丧尸我也会饿死。”
　　一口浊气憋在心头，高歌百感交集，却只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虽如此，高歌却也迷惘，绝境中最渴求的是希望，可希望又在哪里？
　　聊天间，给成轩裁改的裤子也做好了。等他换好衣服后，高歌又拿起了羽绒服，她今天要把丧尸尸体从窗口扔下去。
　　成轩想帮忙，高歌也没有推辞，只给他也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
　　打开门对面就是窗户，位置也并不高，只到高歌大腿，最高不过80厘米，只是拖动死物着实费力。
　　第一具扔的尸体是被啃咬得所剩无几的高个警察的骨架，还算轻松。
　　第二具尸体是警察丧尸，高歌拉着丧尸的手臂将其拖到窗边，蹲下身摸索着解下了丧尸身上的装备，警棍、手铐、对讲机和辣椒水。
　　将装备放在一旁，高歌夹着丧尸腋下将尸体抬起，成轩站在侧边向上托起丧尸的腰，把尸体上身挪到窗外。
　　高歌腾出一只手拖着它的腰，成轩则跑到后面抬起腿向外扔，醉汉丧尸也如法炮制。
　　终于解决完门口的丧尸，高歌捡起地上的两份装备，正要拉着成轩回家时，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转过身，低头看掉在草丛里的尸体，并无异样，又抬头看向对面。
　　对面的窗口有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这是人，还是丧尸？
　　距离太远，高歌看不清楚，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定是个危险的信号！
　　高歌拉着成轩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插上钥匙再反锁，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下雨了阿姨，”成轩跑到阳台，“突然下大雨了。”
　　高歌一怔，下雨…那海意现在可还安全…
　　而另一边的梁城，许海意确实很狼狈。
　　她正在和小区门口的保安丧尸缠斗。
　　时间倒回在许海意出门前。
　　涂抹了丧尸血肉的西装工服又穿在了许海意的身上。
　　许海意很瘦，及肩的长发扎成低马尾，西装松松垮垮，看着更显得人单薄小巧，有种小孩扮演大人的感觉。
　　春和小区是十多年前建成的老小区，总楼高一共六楼，没有电梯。
　　许海意家在五楼，前几次她回家时，楼梯间并没有丧尸。
　　可今天，许海意拎着棒球棍出门时，却在二楼遇到了丧尸。
　　是被人砸得脑袋开花的一只丧尸，旁边还有沾了血的碎成两块的砖头。
　　看到这一幕，许海意并不意外，有感染病毒的人，自然就会有活下来的人。
　　她本想直接离开，但跨了两步后，又转身狠狠挥下棒球棍。
　　实际上，虽然许海意在丧尸横行的街穿梭过好几次，也亲眼目睹过丧尸咬人和人反杀丧尸，但她从没有真正对丧尸动过手。
　　此时，棒球棍砸在丧尸头颅上发出的声声闷响，正一点点构筑着许海意的心理防线。
　　看丧尸被砸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许海意才停了手。
　　她戴着高歌前段时间送的冬日里保暖的加绒棕色皮手套，伸手探向丧尸的脑袋，粘腻湿热的触感令她头皮一阵发麻。
　　当日衣服上沾的丧尸血肉已经结块干掉，她本还担心会不会气味变淡无法隐藏自己。
　　许海意扯下丧尸的肉碎抹在西装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满身满手鲜血的许海意，倒比丧尸更逼真。
　　有了这层烂肉的保护，许海意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移动着和丧尸一样缓慢呆滞的步伐，她走了三条街，站在了第二初中的学校门口。
　　学校的状况看起来实在惨烈。
　　电动伸缩门已经被撞断，从学校正门的圆形广场到门外的长街挤满了横冲直撞的车，更甚至几辆车激烈撞击叠堆爆炸，车窗处还挂着半截烧焦的身体。
　　周围游荡着太多丧尸，多数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许海意没有停留，她身材瘦小，158的身高可能还不及某些发育快的个子高的初中学生。
　　面对这么多学生丧尸，她的心里无疑是发怵的，但她必须要找到妹妹，她不能退缩。
　　穿过圆形广场后，正对学校门口的教学楼就是许海意的妹妹许海愿所在的班级楼。
　　许海愿今年14岁，在读初二，教室82班在三楼右拐的楼道尽头。
　　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家长会是许海意来开的。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靠着教室前门外的楼道窗户看到楼下堆了一堆沙土。
　　楼梯上徘徊着许多丧尸，它们找不到活人的气息，也没有行动的目的地，就像游戏中没有任务可执行的NPC一样。
　　许海意一层一层地路过它们，倒显得很是特别。
　　还好丧尸不会思考。
　　教室有前后两扇门，每个教室的后门都与隔壁教室的前门相邻，又与对面教室的后门相对。
　　许海愿的教室在走廊最里边，所以出了前门看到的就是墙上的一面大窗户。
　　站在教室后门时，许海意发觉不对劲。
　　一路上来，大tຊ多教室的门是随意敞开着，可82班却门窗紧闭，甚至在门口的小窗户上贴了遮挡的纸张，而这段楼道聚集的丧尸也明显比其他地方的多，粗略一看，至少也有二十来个。
　　楼道狭窄，这么多丧尸显得更是拥挤。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许多被开膛剖肚的学生。许海意一一仔细看过，这里没有许海愿，那她的妹妹还可能活着。
　　教室里的情况她不得而知，教室外的惨状却令她毛骨悚然。
　　一个荒谬的想法浮现在许海意的脑海。
　　难道这个教室有幸存者，而门外这么多人，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那妹妹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