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赌。
赌江月冉对他还是有一点喜欢的。
病房里安静的可怕,傅瑾辰能听到自己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声。
他的指尖几乎快要嵌进肉里。
江月冉呼出一口浊气,看着病床上别过脸去的傅瑾辰,医院里难闻的消毒水的气味钻进她的口鼻,她缓缓松开握紧拳头的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随你。”
最后一丝期待破灭。
随着一阵关门的声音传来,傅瑾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镜花水月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笑话。
就因为他提了她那个喜欢的人一句吗?为什么连一句挽留的话语都没有。
刚刚他甚至想着,只要江月冉皱皱眉头,他就会立刻收回那句违心的话。
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起来,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心脏仿佛都快停止了跳动。
江月冉,你真的就那tຊ么喜欢他?
——
傅瑾辰出院后,第一时间却是偷偷地跑到1班的教室门口,却始终都没有等到她。
直到回家后,看着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纠结着输入密码。
密码没变。
但是房间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这里一般。
怎么会呢?
他看向空空荡荡的卧室,无力地坐在床边。
她像是忽然人间蒸发了一般,什么东西都带走了。
就是没有带走他们的回忆。
他们曾在这张床上相拥而眠,那时候她会轻声的哄着他,照顾发烧的他,醉酒的他。
他看向客厅里的沙发,那时就因为他害怕打雷,她就会将他抱紧,像哄小朋友一般的哄着他。
他走到厨房,那时的江月冉会给他下面条,会给他做醒酒汤,会任由着他黏着她。
鞋架上的两双拖鞋还整整齐齐的摆着,她什么都带走了,却不想带走跟他有一丝丝关系的东西吗?
他无力的靠在墙边。
又或许,她喜欢的那个男生根本就不是他。
她对他好,可能也是对那个男孩子的愧疚。
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痛苦如冰冷的寒流在他的身体里流淌,他的思维逐渐变得混乱,疼痛将他的意识困在黑暗的边缘,每一秒钟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他好似一具没有了灵魂般的行尸走肉,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泪水无声的从两颊掉落......
——
自那以后,傅瑾辰好像换了一个人。
陆今安看着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叼着烟的傅瑾辰,心里不由的泛起一阵阵的心疼。
角落里的傅瑾辰嘴角总是挂着笑,可是他们能看出来,傅瑾辰一点都不快乐。
自从江月冉走后,傅瑾辰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傅瑾辰。
那个抽烟喝酒,打架斗殴,上课爱睡觉的傅瑾辰。
但又不是以前那个傅瑾辰。
以前的傅瑾辰从来不会让女生离自己一米远,而现在的他仿佛什么都无所谓了一般。
傅瑾辰坐在角落,一头黑发被他染成了红色,显得整个人都更加放荡不羁起来。
左耳处的黑钻耳钉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种诡异又迷人的光泽。
他以前都爱穿黑色的衣服,现在却清一色的全是白色的衬衫。
陆今安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当是失恋后遗症。
衬衫领口被解开了几颗纽扣,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
他唇角勾着笑容,喝下旁边一个女生递过来的美酒。
就像古代沉迷美色的君王一般。
甚至连温言澈都不忍地别过脸去。
现在的傅瑾辰让所有人都觉得陌生。
江月冉看着窗外,她的抑郁症又复发了。
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
在外婆的葬礼上,江月冉无力地流干了自己的最后一滴眼泪。
整个人了无生气。
江父江母心疼地抱住自己的女儿。
江淮之于心不忍的偏过头去,给她联系了她原来的心理医生。
为了治疗更方便,他给她安排好了一切的手续。
白港市的医疗水平一直都是国内最拔尖的。
江月冉的心理医生名为宋清寻,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女生。
她的声音确实清冷的,“你妹妹的情况我已经做了一个初步的了解,的确是复发了,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
“我推测应该是情感上或者是生活上遭遇了比较严重的挫折,这里有两种治疗方案,一是加大药物,可能会对身体的危害大一点,而是进行心理催眠,忘记一部分让她感到痛苦的回忆。”
“我个人比较推荐第二种,但是......毕竟是记忆的一部分,而且看情况肯定是比较刻骨铭心的,你和其他家属慎重考虑一下吧。”
“明天告诉我你们的决定就行。”
江淮之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抬起头看向她,“谢谢你,宋医生,我会尽快告诉你结果的。”
两人目光交汇。
宋清寻别过脸去,只感觉气氛有点微妙。
.
在和家里人协商好了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江母摇摇头,忍住不让泪水流下,“那段回忆应该是关于沈卿尘那孩子的吧,我家冉冉知道后......会不会怪我们?”
江淮之伸手摸了摸母亲的肩膀,“冉冉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再加大药物的话......我怕对她的身体产生危害。”
江父也只是红着眼眶看着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女儿。
没有人知道她在看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宋清寻身穿白大褂,一身清冷的气质更加明显了。
江淮之悄悄地打量着她,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
“好,那就采取第二种方案,下午我会给她进行催眠,但是那段记忆也许会在某一天恢复,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母点点头,“只要女儿能少吃点苦,怎么样都行。”
宋清寻点点头,走到门口却发现江淮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医院的走廊上。
那双多情的眸子此刻盯着她,“宋医生,最近和你那个男朋友过得还好吗?”
宋清寻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挺好的,不劳你费心。”
江淮之在心里自嘲一声,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宋清寻纤细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