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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艘大船缓缓靠岸。须臾,陆续有人从船上下来。
  姝音极目四望,等了一会儿,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日夜思念的身影。
  “阿娘!”姝音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她用手背胡乱抹了抹,快步跑了过去。
  “宝儿!”
  徐珍娘又惊又喜,一把抱住几乎是扑到她怀里的女儿。
  “娘、娘、娘……”姝音紧紧搂着母亲,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徐珍娘回抱着她,佯嗔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没得让人笑话!”
  姝音抬起眼,目光贪婪地落在母亲脸上——三十过半的妇人,依旧眉目如画,肤如凝脂,纤腰玉颈,风情万种。虽有些疲惫,但也丝毫掩不住她与生俱来的明丽样貌。
  “娘,你真好看!”
  姝音忍不住夸道,她的娘亲可有着上京第一美妇人的称号。
  徐珍娘失笑,“嘴这么甜,可是闯了什么祸?”
  姝音有些沉默,摸摸小腹,决定还是过几天再向母亲坦白此事。不过,她想要和陆承舆和离的事得提前跟母亲说一下。
  马车上,徐珍娘一边吃着女儿亲手做的槐花饼,一边喝着消暑的饮子,连日来因为旅途带来的疲倦也渐渐松快了些。
  姝音觑着她的表情,轻声道:“阿娘,我想与陆承舆和离。”
  徐珍娘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槐花饼,蹙着眉问:“他做什么了?”
  姝音没有隐瞒,把在陆家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徐珍娘被气得全身颤抖。
  陆承舆居然敢如此轻慢、嫌弃她的宝儿,真是欺人太甚!
  “放心!娘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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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回到林府。
  刚下马车,门房就有人来报:“陆家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姑爷今儿一大早就上门来了。”
  徐珍娘冷哼一声:“来得正是时候!”
  她正好要找这些人算账!
  花厅里,陆、林两家人喝着茶,说着笑,气氛很是融洽。
  林大老爷林敞维摸着胡子,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状元女婿,越看越满意。只是,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又不禁拧起眉心。
  他那个大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娇蛮任性,和她母亲一个样!
  坐在上首的林老夫人吴氏也在此时开口,“亲家祖母放心,我们林家也是传袭了几百年的书香世家,家风清正,从没有出过和离再嫁之女。”
  陆老夫人拉住她的手,感激道:“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哎,这次确实是我家拓哥儿不对,委屈了姝娘。他现在也知错了,每天都在琢磨要怎么弥补,茶不思饭不想的,就盼着妻子回家呢。”
  陆承舆低头不语,作出羞愧的样子。
  陆老夫人给周氏使了个眼色,周氏会意,立马哭诉道:“都怪我,耳朵根子软,听信了那样的无稽之谈。但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担心姝娘年纪小,被人哄骗了去。”
  林敞维恼怒道:“亲家母有什么错?她一言不合就离府十日不知去向,谁家当媳妇的能这样任意妄为、不守妇道?”
  “谁不守妇道了?”徐珍娘沉着脸,跨进花厅,凉凉的眼神在林敞维身上扫过,“我的宝儿明明就是去云回寺祈福了,哪有不知去向?你这个做父亲的,怎能不经查问就如此说自己的女儿?”
  林敞维被她的气势镇住,一时愣在那里。
  两人成婚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被珍娘如此疾言厉色地责怪。
  林老夫人吴氏一看自家儿子这副怂样就来气,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为人妻者,怎能如此和丈夫说话?哼!我看大姐儿就是和你有样学样才会如此。”
  “岳母大人。”陆承舆赶紧起身行礼。
  徐珍娘目光如炬地瞪着他,讥讽道:“我可没那个福分当状元郎的岳母!你和我家宝儿成亲三载都没有圆房,这门亲事可算不得数。”
  林敞维喝道:“徐氏!”
  徐珍娘淡淡瞥他一眼,无视。
  她努力压制住怒火,才没有动手打人,只声音冷的无一丝温度,“陆承舆,既然你心中另有所爱,当初就不应该上门求娶我家宝儿!”
  陆承舆辨无可辨。
  陆老夫人不得不出面解释:“都是误会!误会!拓哥儿并无心上人,他只是一时心软,对王贞娘只有同情,他们俩并无任何苟且。”
  “并无苟且?”徐珍娘信她才有鬼了,连声质问:“是谁口口声声说要纳贵妾,望妻子成全?是谁在书房日日对着画像,睹物思人?是谁放不下旧爱,让妻子独守空房三年之久?”
  这三个要命的问题,陆家人是不敢应声的。
  他们本以为已经搞定了林家人,就能轻轻松松接回林氏,却没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徐珍娘不愧是徐大标的女儿,都一样不讲情面!
  “今天tຊ我就把话讲清楚。”徐珍娘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家宝儿是不会再回陆家的,死了这条心吧!你们早日把和离书送上,我们还能好聚好散,否则就别怪我们徐家蛮横不讲理了!”
  是徐家不是林家。
  陆家几人都听明白了,林氏的事林家是做不了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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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晌那一出,徐珍娘没有让女儿去花厅见陆家人。只晚上用膳的时候,姝音还是要自己出面应付林家人。
  大家都聚在老夫人的院子明德堂。
  她刚踏进去,一个茶杯就摔到了脚边。
  “逆女!还不跪下!”林老夫人怒气冲冲地吼道:“我们林家怎么就出了你这种害群之马!和离?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让你辱了我林家门楣的!”
  吴姨娘边给老夫人顺气,便阴阳怪气道:“我就说咱们大姐儿气性大吧,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了,和离这种大事随随便便就说出口,身后还有做侯爷的外祖父给撑腰。我家月姐儿就没那么好命了,还没出嫁呢,就被有这样名声的姐姐拖累,真是可怜。”
  “闭嘴!”徐珍娘冷喝道:“你一个做妾的,嫡女的事情没你说话的份儿。”
  吴姨娘闹了个没脸,悲悲戚戚地喊了一声:“姑母。”
  林老夫人心疼侄女,厉声开口:“她有说错吗?一家子姐妹,做姐姐的和离肯定会影响到妹妹的婚嫁。”
  徐珍娘冷淡,“母亲不是最讲规矩吗?怎么做妾的随意插话也不见母亲责罚她?”
  林老夫人噎住,顿了顿才冷笑道:“吃饭!珍娘你过来伺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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