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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太医署。
  内侍安静的走在路上。霞光万道,罗雀在歇山顶上来回跳跃,叽叽喳喳的响个没完。
  宋怀安在经历四日的休整后,再次回到太医署复职。只署内同僚对他的态度却已大不如前。
  他默默的收拾着手中的案卷,将其放入对应的案柜中,扭头向外望去。
  院子里十分安静,蜿蜒狭长的走道上铺满落叶。明明已是春日,但这景象却让他生出一丝萧条感。
  他眸中一暗,心中思绪万千。自离开大理寺已有五日,但到如今都没有滢娘的消息。他忍不住开始担心,害怕滢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那是从淮阳城寄来的信。
  信上说姜家已经没事了,只是担心滢娘的安危,让他务必要照顾好她,等着姜让来接她。
  但,滢娘究竟身在何处,宋怀安焦急不已。
  院外走来几个人,都是署内的御医,他们瞥见宋怀安在屋内,皆不敢上前。
  皇嗣被害一案明明已有定论,谁料却会出现转机。宋太医安然无恙归来,陆太医却成了真正的凶手入了狱。
  他们多方打听才知,这里面竟有东宫的手笔。他们都在诧异宋太医竟有这等能力,能让殿下为他洗清冤屈。
  署内的御医如何不惧。
  从前宋太医刚来的时候,他们欺他是个新人,常将麻烦的事推到他身上。如今知他和宫里的关系,自然都不敢招惹他。
  几个御医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惆怅之际,忽见一道人影急急穿过他们,快步走入屋中。
  “宋太医。”吴院令推开门,态度急迫,“你现在就去池雁坊一趟。”
  宋怀安一愣,不解问道,“池雁坊,是何事?”
  吴院令答,“自然是为了帮人看病。”
  宋怀安诧异。自他归来后,吴院令便点明,从今往后他再不用外出看病,如今怎么又愿意让他出去了?
  还是去池雁坊,那是太子殿下的私宅。
  刚来汴京他就听人提起,汴京城内有两处无人敢闯的地界。
  一处是皇城,另一处便是池雁坊。
  如今叫他去哪里,宋怀安正愁找不到机会对太子表达谢意,如今见机会来了。自是点头说了声,“好。”
  他快速收拾好东西,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署外,停靠着池雁坊的马车,四周悬挂的銮铃铃叮作响。
  魏衡坐在侧座,笑着,“宋太医真是年轻有为,看你年纪尚轻,便能入职太医署,未来定前程无量。”
  宋怀安自不敢接下他的夸赞,连连摇头,“魏先生真是缪赞,怀安怎配魏先生所言。今日听院令大人说是去池雁坊,怀安斗胆一问,是何人病了。”
  这话让魏衡眼中多了丝玩味,上下打量宋怀安几眼,方才懒懒道,“近日殿下新纳了一房外室,不知怎的就有些胃口不调,殿下瞧着心疼,便派人召太医过去瞧瞧。”
  “宋太医,池雁坊那位主子可是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你可得小心些,万不能冲撞了。”
  “是。”宋怀安作揖。不知道怎得,他总觉得魏先生瞧他的眼神有些怪。
  且刚入太医署时,他便听说太子殿下是个淡泊寡欲的人。
  但今日又听魏先生提及有一房外室。
  这令宋怀安无比诧异。
  他想,传言果然只能被称作传言,真真是不能信的!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池雁坊都已掌起了灯。
  因着刚刚经历了康嬷嬷和银杏的事,奴仆婆子们都变得小心翼翼。
  裴砚在书房内处理完政事,听见门外有管事交谈的声音,扭头示意身边的内侍打开门,见管事正跪在廊下,淡淡开口问着,“何事?”
  管事低头回禀,“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请问要摆在何处。”
  裴砚放下笔,说了几字,“启祥阁。”说罢,便站起身,就要往启祥阁走去。
  此刻,姜滢正坐在菱花窗下的紫玉珊瑚屏榻上,忧心重重的瞧着外头。
  距离裴砚说要请怀安过来已有两个时辰,可直到如今都未曾见到怀安的身影。她忍不住开始担心,胡思乱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姑娘。”婢子将门打开,檀云放慢脚步走了进来,见姑娘穿着单薄独自坐着,不由从架子上取了件斗篷,披在她身上。
  她柔声道,“晚膳已经准备妥当,奴带您过去。”
  姜滢没什么胃口,只盼着宋怀安的出现,她摇头低低的说了声,“我不饿。”并未有任何起身的意思。
  今日,姑娘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若是在不吃晚膳那怎么行。再说殿下也在府邸,若是瞧见姑娘这样会心疼的。
  檀云劝着,“奴知道您没什么胃口,只是奴好歹也要说上一句,就算您再没胃口也得用饭才行。若不然,您的身子又怎么可能受的了。”
  “况且,殿下今日也会陪您一同用膳。姑娘,您万不能拂了殿下的好意。”
  她字字恳切,姜滢虽低眸未开口,但态度到底软和了些,她站起身小声道,“走吧。”
  “好。”檀云笑了。
  她们一同出了屋,来到外间,正巧撞见裴砚带人进来。此刻,他已换了常服,瞧着要比白日平易近人些。
  姜滢本想问他宋怀安为何还没来,忽见婢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
  “殿下,姑娘。”那婢子道,“魏先生让奴才回禀一声,说是太医署的宋太医到了,正在外院等候召见。”
  一瞬间,姜滢有着说不出的慌乱,唯恐裴砚会立即叫他进来。
  但裴砚只是拿幽深的眸望着姜滢,戏谑问道,“要不要叫他来。”
  “不。”姜滢的声音发颤,双手下意识捏着身上的禙子,牵强说着,“殿下还未用饭,等用完饭后再见也是一样的。”
  裴砚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慵笑,出声,“既然滢滢说吃完再见,那么就吃完再见吧。孤自是会遵照滢滢的意思。”
  “你。”他望向婢子,声音冷了下来,“先让他在外院等着。”
  “是。”婢子不敢多言,只恭敬的答应一声,随即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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