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这就叫人去办。”
雀嘟应了一声,吩咐底下的宫人去找康嬷嬷,让她打探打探池雁坊的动静。
宫人听闻自是照做,匆匆朝着康嬷嬷的住处而去。
待宫人走后,雀嘟又问,“主子,咱们还进去看殿下吗?”
瞧着那扇紧闭的宫门,许良娣摇了摇头。她知此刻若是进去,必定会惹得殿下生气。
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殿下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若是此刻再没眼力见的往里闯,殿下只会更烦她。
“算了。”她烦躁的说了声,“等池雁坊的人走了,再来吧。“说罢,便带着宫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崇文殿内。
博山炉内的烟缓缓升起,烟雾横斜,四散在宫室之内,泛起阵阵檀香。
太子裴砚着一身墨色云纹常服,戴嵌玉银冠,坐在上首,通身气质矜贵不凡,令人生出不敢靠近之意。
卫管事俯身不敢直视其面,双手将信简呈至裴砚面前,“姑娘今日写了封信,吩咐婢子寄出,婢子不敢做主便将信交给了老奴。”
“老奴想着让您先看一看,所以才斗胆来到宫中,还望殿下给个主意。”
裴砚抬手示意,魏衡快步上前拿起信简,交至他手中。
信简右侧写着一行小字——淮阳城姜府。
裴砚将其打开,取出里面的宣纸,上面只写着寥寥数字,并无任何僭越之处。
“寄吧。”他淡然一声,又问,“她今日在坊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卫管事老实回答,“姑娘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今日晌午的午膳也比平日用的多些。”
“只是姑娘嫌药苦,推脱着就是不肯喝药,婢子们无法只得劝着。”
听闻她不肯喝药,裴砚眸中闪过意外之色,他的手在桌上点了点,回忆起在淮阳城的事。
那时他遭人暗算险先没了命,醒来后根本不信任何人,也不接纳旁人的东西。
是姜滢,每每熬煮好药后,便会在他面前尝上一口,以此打消他的疑虑。
那时的她,面对苦涩的药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可谁料,她原也是怕苦的。
“吩咐太医署,让他们想法子开一些不苦的药送到池雁坊。”
“是。”魏衡点头,吩咐人去办。
卫管事见事已了,便想退下,他在地上磕了个头,就要从魏先生处将信取回。
裴砚望着那信上娟秀的小字,再度开口,“等回去后通知启祥阁,就说孤晚些时候过去。”
“是。”卫管事应着,俯身退了出去。
东宫,春锦阁。
许良娣气闷的坐在小轩窗下的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瓜子脸,柳叶眉,眼波似水般魅,活脱脱就是张美人脸,她不知殿下为何会突然不满意她这张脸。
从前殿下虽不重欲,可好歹每月都会有三五日的时间歇在她阁中。
但自从殿下微服回来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起先,她以为殿下是去了另外两位良娣的阁中,打听后方知,她们竟是同她一般。
真真是怪到了极点。
许良娣百思不得其解,边想边拆着头上的发簪,心神很是不宁。
“吱——”
春锦阁的房门被人带开,有人匆匆而来。
雀嘟面色很是不善,快步走到许良娣身旁,在她耳边低语,“主子,宫人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康嬷嬷惹怒了殿下,被施以杖刑,如今已下不了床,被人抬到杏芳殿,似是想让她自生自灭。”
怎会!
许良娣拆发髻的手一顿,睁大了眼。
宋朝最重礼仪,康嬷嬷虽是下人,可到底做过殿下的奶嬷嬷,地位自是不同。
殿下虽一直瞧不上她的做派,却因着规矩不好处置,只得放任她不管。
如今竟被处以杖刑,且还发落到了杏芳殿,那可是座废了的宫室,传闻每到夜间都会传出哭声,皇城里的人都不敢靠近。
“知道康嬷嬷是做了何事,惹得殿下如此生气?”许良娣转身问着。
雀嘟摇了摇头,很是困惑,“殿下身边的小内侍不肯透露太多,只是说康嬷嬷无故去了池雁坊,被殿下瞧见了。”
只是去了哪里,便遭受如此重的责罚?
许良娣自是不肯信这个理由,她觉得其中的事定不简单。
“雀嘟。”她吩咐着,“去准备一件素衣,陪我去一趟杏芳殿。”
“主子?”雀嘟吓了一跳,面色苍白,“那地方可不干净,您这样的贵重之躯怎能去那样的地方。”
“无须多言。”许良娣是铁了心要去哪里。她要亲自从康嬷嬷口中知道池雁坊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劝不动主子,雀嘟只得作罢。
只是一想到要去那杏芳殿,她的心便跳的厉害。
***
荒废的宫殿内鸟雀无数,停靠在枯枝断臂之中,用敏锐的眼瞧着一切。
康嬷嬷无助的躺在木板上,只觉得身上的伤痒的出奇,她想要去挠,却根本使不上力。
“主子,小心些。”外面传来动静。
康嬷嬷吃力的抬头向外看了一眼,见门外站着两个穿着湘色宫服的女子,她定神一看,暗淡的眸瞬间亮了起来。
“良娣。”康嬷嬷挣扎着,悲切道,“您终于来救老奴了?”
她的动作有些大,本就残缺的木板自是承受不了她的力。
“晃荡”一声,室内尘土飞扬。
雀嘟下意识护在许良娣身前,唯恐那些尘埃污了主子的面。
“康嬷嬷。”她语气不善,“你做什么要那么激动,小心吓到主子。”
说罢,挥了挥衣袖,十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室内的气味并不好闻,腥臭的令人作呕,许良娣是何等娇生惯养的人,又怎会习惯闻这样的气味。
她躲在雀嘟身后,皱眉看着室内的人,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过来的决定。
她探出头,大声问着,“康嬷嬷,今日我来此地是为了一事。我问你,池雁坊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你若是老实回答,我就想法子救你出去!”
提到池雁坊,康嬷嬷似是疯了一般,她顾不上身上的痛,红着眼不停念着,“都怪那个狐媚子,若不是她,我怎么可能受这样的折磨!”
许良娣微愣,有些不解康嬷嬷的意思。
康嬷嬷疯魔般的笑着,“良娣,你还不知吧,殿下在那里藏了个狐媚子!”
“池雁坊内住着一个女子,殿下对她可真是好到了极致,竟是连礼制都不顾了,活活要打死我这个曾喂养过他的奶嬷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