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昭妃都会派李嬷嬷来通知他们去坤宁宫小坐,每次回来都不会空手而归,或是珠宝,或是银子。
回来之后,经过检查胤裑也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林琉璃见昭妃算是在胤裑身上找有精神寄托,实打实的好处落在他们身上。
林琉璃虽是不会感动到圣母的地步,用自己的血给她解毒,但还是会用胤裑哄着她出门多走几圈锻炼身子。
利益面前,孰轻孰重,她知道自己的斤两,一旦昭妃身子好了,能正常生育,胤裑怎能继续入她法眼?
清完场,独留俩人坐在殿内。
昭妃边抱着胤裑逗弄,边头也不抬对林琉璃问道:“现在皇上尚未归来,宫中连一个正经主子都没有。”
“你和马佳氏还能把孩子养在身边,可一旦皇上和太皇太后等人归来之后,你们可想到应对之策了?”
此话一出,林琉璃喝茶的手一顿僵住,微微抬眼襒了她一眼,抿上一口压下心中恐慌,以谦卑之姿跪在昭妃脚边磕头:“婢妾愚钝,还请娘娘赐教!”
在绝对的权利之前,她没有反抗的能力,现在唯一能靠的就是昭妃和太后了,或许看在俩孩子的份上会指点她两句。
见她如此作态,昭妃无奈轻叹一声,伸出一只手拉林琉璃起身,目光认真上下打量一下她,欲言又止半响才出声:“你懂得藏拙并非不好,后宫容不下锋芒过甚,但有过之而不及,也是下乘。”
“前段风声过高,你应该也是有所耳闻,皇上有意今年大封六宫,就是不知是何时,或许是想要除夕双喜祥瑞。”
“而你劣势是根基浅,进宫伺候皇上没几年,身后娘家调零无人撑腰,优势便是你是后宫之中唯一膝下存活俩皇子之人。”
“胤熙养在太后跟前,算是你一大“杀器”,皇上重蒙古也重孝道,若是太后给你说两句好话的话,皇上估计会给太后这个面子,同时本宫会站在你这边。”
说完,冰凉的手抚上林琉璃稚嫩光滑的脸庞,眉宇间娇憨中藏了一丝锋芒,水汪汪的狐狸眼眼尾处映红勾人,身段小巧玲珑娇嫩,半点都看不出生了俩孩子的人。
比她这个未曾生育的病人都鲜活:“后宫美人众多,但一花一叶皆不同,唯你独特,放下身段去勾皇上,切记帝王无心,也不可盛宠。”
“自古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不管能不能把孩子养在膝下,高位于你于孩子来说只会有利无弊,言尽于此,你自做打算。”
语毕,松tຊ开手,抱着胤禛颠一下起身,大步往外走去,孱弱的身子在日照下显得异常纤细,脚步虚浮,没走两步差点喘不上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紧跟其后的青玄之眼疾手快扶稳,接过胤裑搀扶出去。
林琉璃有所悟,怔怔看着昭妃离去的背影,至此消失在门口,这才惊觉回神,郑重对着大门磕几个响头,潸然泪下感动道:“婢妾谢娘娘点拨!”
对于没有根基的嫔妃,唯有牢牢抓住皇上的宠爱和子嗣,这才有高位可坐,两者缺一不可。
美人太过皇上就只有一双眼睛,哪能看得过来,所以在众多规矩的嫔妃中,能脱颖而出的便是舍得放下身段的人。
等她爬上高位,才能真正开始咸鱼生活,继续宫斗。
“小主快起身吧!娘娘抱着胤裑阿哥坐在前院赏花呢!”
李嬷嬷见林琉璃如此虔诚跪拜,眸中一闪而过一丝动容,上前搀扶林琉璃起身,让金嬷嬷伺候洗漱后出去。
李嬷嬷远远看着犹如亲姊妹一般的俩人坐在一块,一同逗弄怀中稚子,浑身散发欢喜之意,这几日因着林庶妃的到来,娘娘的身子都大有好转,期望林庶妃别辜负娘娘对她的期盼。
若是不然的话,可怨不得她爪子太长了。
回去路上,林琉璃看见有一个太监在永寿宫门口转悠,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里张望,也不知这是有何阴谋或是阳谋?
林琉璃襒头对金宝使眼色,后者点头抬眼一看,三步并两步迅速冲到太监跟前,使劲拧转他耳朵。
暗自提高音量,声音尖锐呵斥:“混账东西,你是哪个宫的奴才,竟敢在永寿宫门口鬼鬼祟祟的,这若是吓着小主和阿哥你该当何罪?”
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哆嗦,顺着本能,疼得眯眼双手捂住耳朵,踮起脚尖跟着金宝的动作走动,低声呼痛:“疼疼,奴才耳朵快掉了,还请金公公行行好,高抬贵手松一松,奴才是延禧宫马佳庶妃的奴才。”
“此次前来,是奉马佳小主的命令,前来请林小主到延禧宫品茶赏花!”
林琉璃让奶娘和金嬷嬷把胤裑抱进去,自个走到太监跟前,金宝立马松手躬身站到林琉璃身后护着。
得到自由的太监,顾不上揉发疼的耳朵,看见跟前之人,想到自己有点鬼祟的举止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奴才给林小主请安,小主吉祥,奴才该死,还请小主责罚!”
“你不是本小主的奴才,是赏是罚回去问你家小主去,今日本小主带着胤裑闲逛几圈御花园,暑热入体,身感不适,头疼得厉害。”
“回去告诉你家小主,本小主改日再去跟姐姐品鉴茶水,多谢马佳姐姐抬爱。”
说完,抬脚往里走,等金宝给完赏银正把太监打发了的时候,林琉璃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事情似的回眸,伸手揉揉发疼的额角,体贴道:“若是姐姐着急品鉴出哪杯茶水好坏的话,还请姐姐劳累些移步到永寿宫。”
语毕,也不管太监是何反应,抬脚就走。
想让她伏低做小前去拜见她,做梦,趁现在大家都是庶妃,还有权利说不,为什么要上赶做狗腿子?
一点油水都没有的献媚活,她可不愿意浪费时间。
有求于她,那就应该乖乖上门相见,又想见人又想拿乔,送她一句话:滚你妈扯犊子!
太监回去跟马佳氏回禀完后,马佳氏一瞬暴怒脸色阴沉难堪,扭曲的脸庞眸中藏不住的阴狠,握着的茶杯差点没有咬牙捏碎了。
深呼吸几回都压不了心中怒火,一扬手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碰”的一声,茶杯粉身碎骨的细末瞬间炸开:“贱婢!!!给脸不接的贱婢。”
马佳氏气呼呼噌地一下站起来,胸前用来压衣襟的玉佩叮当摇晃,猩红的双眸看向门外上空:“不就是当了昭妃的狗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小主不用巴结谁都能护住一双儿女,咱们走着瞧!”
小李嬷嬷清完场关上门后,从容倒杯温水递上去哄道:“小主莫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听见小李嬷嬷的声音,陷入盛怒中的马佳氏才稍稍惊觉过来,接过温水仰头一饮而尽,重重置于桌面摔坐回椅子里,手掌重拍一下桌面:“此事嬷嬷如何看待?”
小李嬷嬷跪坐在她脚边为其捏腿舒缓,脸色平静从容,喉中发出的声音却阴冷吓人:“药奴婢已经指派爪牙埋在永寿宫中,林庶妃和那两个小畜生,不过是秋后蚂蚱,小主何需对她气恼伤身?”
“早些日子听闻皇上有意今年大封六宫,但东西六宫主位娘娘位置有限,凭借这些年小主所生子嗣和进宫伺候皇上的时间,您合该独享一宫。”
“所以现在该急的不是咱们,您只需稳住,让她们斗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俩个皇子傍身又如何?若是没有根基之人,到头来不过是为她人借腹生子罢了。”
钝刀割肉疼,谁让林氏不长眼运道差几分,挡了她们通天路,合该她先去见阎王给她们让道。
听完这话,马佳氏紧绷的脸颊渐渐松解下来,慵懒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轻嘬,阴鸷的目光一瞬散开清明。
是了,都是自己脚步太急,也因如今出宫避暑嫔妃众多,独留她们几个留守紫禁城,且林琉璃势微最容易下手,以至于让她生出先趁机弄死林氏这个贱婢母子俩,再接着跟高位嫔妃斗的念头,这是其一。
其二,若是皇上大封六宫的话,容貌艳丽备受宠爱,膝下还有俩子傍身的林琉璃便是她最大劲敌。
让她不得不把全部目光集中在林琉璃身上,特别是林琉璃得到目前唯二一宫主位昭妃的青睐,她就更坐不住了。
生怕俩人同盟,先一步把自己这个对林琉璃有威胁之人除之而后快,给林琉璃腾位置。
大封六宫也不知道皇上会封什么位份,或是一宫主位封几个,每人都是竞争者,弄死一个,便多一分机会。
想通之后的马佳氏狠松一口气,颇为疲倦揉了揉发疼的额角,闭上眼睛慵懒道:“嬷嬷记得盯紧永寿宫,后宫中有子嗣的人不多,有俩子傍身的就只有林氏一人独占鳌头,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喳!”
小李嬷嬷口中发出拉磨般的声响应答下来。
这边,踏进小院的林琉璃感觉鼻尖环绕一抹若有若无的药香味,佯装随意走动赏花,把整个小院都仔细走一圈。
还挺狠的,一个盆栽都不放过,量虽少,但也能聚少成多,要不是自己对毒药敏感,怕也也是容易着道。
霎时精神紧绷警觉起来,快速冲进房间:“本小主觉得房间沉闷,嬷嬷快抱着胤裑到正殿小院里赏花缓缓。”
众人一听她自称本小主顿时感觉大事不妙,迅速警惕抱着胤裑撤退到正殿房梁下。
金宝谨慎到处使劲用鼻子嗅了嗅,差点嗅得缺氧倒地,也未能嗅出不对劲之处,绿柳假装晒被子,趁机检查锦被是否有不对劲之处,然,忙活大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无声对林琉璃摇摇头。
“小主可有不对之处?要不奴才悄悄去请一个太医过来瞧瞧?”金宝思索一下问道。
林琉璃襒他一眼摆手:“今日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后宫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得有声有色的,若是大张旗鼓去请太医,容易打草惊蛇!”
她还想正大光明还回去呢!马佳氏狗急跳墙了,难怪今日会上门。
“往日里养护院子里的花草是谁在负责?今日又是谁浇的花?”这水可不一般,让她们破费了。
话音一落,绿柳弱弱举手,随即猛跪在地上磕头:“回小主的话,往常养护花草的是粗使婆子洒扫的时候浇的水,今日奴婢闲来无事,便想多学一门手艺,跟着粗使婆子养护花草,还请小主恕罪!”
听此一言,林琉璃审视的目光在绿柳身上打转,也没出声,直至绿柳紧张惶恐到汗流浃背才出声:“往后多思多量,盯紧院中走动的粗使婆子,还有洒扫用的水,看有谁靠近井水,或是有谁从外面抬水进来。”
“行了,起磕吧!我闻不惯花香,全都挪出去,院子里的花开的艳俗,已经看腻了,全都收拢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等会让银宝去内务府重新领一批来赏玩。”
幸好她们下手时间浅,除了花草其余东西都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想来也就是她出门空隙弄出来的。
“喳!”
金宝了然飞速襒了一眼林琉璃,迅速和绿柳搬屋内各种花草出去。
收拾完后,林琉璃亲自给胤裑洗个澡,趁房内无人,扎破手指喂他一滴血解毒,闻到了总归对小孩有点影响,看着迅速愈合的伤口,林琉璃眸中寒光闪现。
让金嬷嬷带胤裑留守永寿宫,自个带着金宝和绿柳给马佳氏送花上门。
至于tຊ为什么会觉得是马佳氏,她只能说碰运气,去诈一下,成不成都能泄愤有何不妥?
气势汹汹站在延禧宫偏殿门口,冷冷对守门奴才道:“请公公通报一声,永寿宫林琉璃应邀前来。”
深邃黑瞳宛若墨汁化不开,对视后令人炫目不敢直视,浑身散发着老娘今日来找茬的气息,气势直逼两米八,吓得守门奴才惊汗连连:“喳,还请小主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
闭眼假寐的马佳氏听见着急杂乱的脚步声,眉眼一怒掀开眼皮子,不悦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若是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仔细你的皮!”
一听这恐吓人的话,使得本就胆小的守门奴才,差点没有吓破胆软软跪在地上回禀:“回小主的话,永寿宫林庶妃来了,就在门口,奴才瞧着来者不善的模样。”
“奴才胆小,容易受惊,还请小主恕罪!”语毕,重重磕头!
一听是林琉璃上门,做贼心虚的马佳氏瞬间惊慌起来,手足无措看着小李嬷嬷:“嬷嬷……”
小李嬷嬷立马拽住马佳氏,眼神一沉隐晦摇头暗示,轻踢一下守门奴才:“小主身子不便,你去迎林小主进来。”
“喳!”守门奴才眨眨眼敛去眸中惊恐之色,起身缓缓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