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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
  孟绾将大伯要设宴的事告知了孟缱。
  孟缱本来还挺高兴,觉得能让大伯如此重视的必定是知己好友,趁着元宵佳节也可同乐。
  但当她听到所要宴请那人的名姓时,嘴角的弧度便瞬间僵住。
  孟绾那日没和两个妹妹一起出门,所以不知事情原委。
  这会见孟缱不过听到个名字就脸色大变,不由得眸子微挑,“怎么?听到要与旧识再相逢,吓傻了?”
  旧识?
  孟缱大脑宕机了片刻,随后才缓过来她大姐口中的旧识指的就是江珩,至于这个旧,除了找他救人那次还能是什么。
  她正正衣襟,眨眨眼道:“大姐误会了,没什么旧识不旧识的,人家堂堂的武安侯世子,说不定都不记得我这号小人物,我可不敢和世子攀旧交。”
  这话说得,
  听上去是谦逊,实则是带着点阴阳怪气在里头的。
  孟绾一头雾水,偏头给了二妹孟绮一个不解的眼神。
  待孟缱起身离开,孟绾走到孟绮身边,胳膊不耐的捣了她几下。
  “小妹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据我猜测,这位小侯爷,性子过于寡言清冷,而小妹骄纵惯了,大概是忽然被冷遇,心里不舒服吧。”
  “是吗~”孟绾轻声嘀咕,“不对啊,之前小妹和他有过几面之缘,我记得她对这位小侯爷评价甚是不错。”
  “就那天出门之前,小妹还满口夸赞呢。”
  “结果我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忽然就翻脸了。”
  孟绾眉心蹙了蹙,“小妹这脾气,遇到外人,也该收敛些。”
  孟绮轻轻叹了声,“可不是。”
  姐妹俩感叹小妹的过于娇蛮,全然忘记自己也是这娇蛮脾气背后的养成者。
  ——
  武安侯府
  清晨,用过早膳,江珩亲自打点拜见恩师的节礼。
  初升的阳光照在侯府的庭院,使得摆放在院中的礼品熠熠闪耀着别样的光芒。
  那些都是最近朝中大臣来往赠送的。
  要搁以前,他是绝对不收,
  还不知这是搁哪搜刮的民脂民膏。
  可真正捉襟见肘的穷过后,某小侯爷长记性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何况这钱在那些贪官手里也不过是吃喝嫖赌,落在他这,好歹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所以,今年年节,来往送的礼,
  某小侯爷放话——有多少算多少,全都要!
  而送来的这些礼品中有几幅字画当属稀世珍品,江珩想着自家老爹是不爱舞文弄墨的武人脾气,便想将其孝敬给老师孟洲。
  将各处打点好,待时辰到,便动身出发。
  从武安侯府到孟府,
  隔了两条街,这两条街正是京中最繁华宽阔的街道,
  所以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
  孟府守门的小厮似乎是早早地备着,一见着侯府的车架忙快步迎了上去。
  而后老管家满面笑意恭恭敬敬的拱手行了一礼,将人迎了进去。
  换做别家,战功赫赫的小侯爷亲临,任谁也得是亲身出门笑脸相迎;
  可孟洲不同,他是江珩的老师,占了长辈的名分。
  如此,
  不论江珩如何位高权重,也断不可能在孟洲面前摆丝毫的架子。
  进了府邸,由老管家引着,江珩于宴客厅正式拜见了孟洲。
  “学生见过老师,问老师安。”
  孟洲面带慈笑,“不必多礼,快坐。”
  江珩并没有立刻就座,而是看过孟洲一旁与其年龄相仿、面貌也相似的中年男子。
  孟洲长臂一挥,介绍道:“这是为师的同胞弟弟孟源。”
  这般关系,饶是江珩也当下微怔,有些不知该怎么称呼。
  末了,孟源实在受不住这般尴尬,“行了行了,小侯爷若不嫌弃,叫一声孟叔便是。”
  哪怕其他方面再早慧稳重,在为人处世上,江珩其实还是带着分需长辈提点的懵懂。
  孟源这么一说,他也极为上道,躬身便行了个晚辈礼,“问孟叔好。”
  虚礼过后,才是畅叙。
  孟洲不必说,学识渊博、出口成章;
  而孟源走南闯北,见过的奇人异事数不胜数。自也是口若悬河妙语连珠;
  江珩虽然寡言,但与老师还是能说上几句的;
  他话不多,大多都是在听,偶尔表明两句自己的观点态度。
  面对两位阅历、见识都比自己多太多的长辈,
  江珩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谦逊。
  总得来说,相谈甚欢,对江珩亦是获益匪浅。
  “大伯,爹爹~”
  软糯甜美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先一步入耳,随即便是一抹俏生生的鹅黄色出现。
  孟洲和孟源在看到来人时,原本周身凌厉森严的气场瞬间柔和,脸上一改方才的严肃端正,带上了极为宠溺的笑。
  江珩下意识也循声侧眸望了过去。
  女孩一身鹅黄色的齐襦袄裙,脖颈一圈白色的绒绒毛,衬得原本娇艳的眉眼温婉柔和了许多,但仍端的是雪肤花貌、眉目如画。
  鬼使神差,江珩忽然想到,
  大概江南之地的灵气尽数都让她一人占了,否则怎能生出这般惹眼的样貌。
  而孟缱面对孟洲和孟源的娇软温顺在看到江珩时,瞬间炸毛!
  孟洲看了眼两人,似乎感觉到了他小侄女对他爱徒若有似无的敌意。
  “缱缱。”
  “嗯?”
  “你似乎对大伯的学生,有些成见?”孟洲意味深长的笑道。
  孟缱恍然惊醒,连声解释:“没有没有,大伯误会了。”
  “我岂敢对小侯爷有成见~”
  江珩定定地看着面前小兔子一般毛茸茸的女孩,清冷的眸底浮动着柔和的光彩。
  “老师,不怪孟姑娘;之前是学生失礼,才惹了孟姑娘不快。”
  “正借此机会,向姑娘赔罪。”
  孟洲:“缱缱,既然琰清也赔不是了,能否给大伯个面子,就不要再生气了。”
  ……
  怎么感觉这话听着那么像长辈在劝和吵架拌嘴的年轻夫妻。
  孟缱抬眸而望,发现江珩正饶有兴致的看向自己,微眯的眼睛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人家都表态了,
  自己要是还抓着不放,就显得太小气吧啦没气度。
  再者,孟缱本就吃软不吃硬,
  对方肯认错,她也愿意退一步。
  那张俏丽的小脸终于是舍得对江珩露出真心的笑意。
  孟洲和孟源看着此景,虽然应该高兴,但隐约的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
  恰好此刻管家来报,说是江南郑家来人送了节礼。
  郑家是孟缱的小姑姑孟湘的夫家,
  一听小妹家来人,孟洲和孟源喜不自胜,什么也不顾了,兄弟俩乐呵的忙不迭的就随管家出去了。
  厅内瞬间就只剩下了孟缱和江珩。
  四下无人,孟缱秋后算账的念头忽然在脑海中慢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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