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辞看着苍玄慢慢踏进血海，那不知道何时消瘦了的身影在一片血色中如张白纸。
她面无表情，攥着袖口的手却越收越紧。
她不明白，苍玄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得到自己的原谅，还是想陪着知遥受苦。
身下血水翻涌，身体每一寸的皮肤仿佛都被烧红的针铁锥刺着。
一丝血线从苍玄苍白的唇角流下，血一滴滴融入血海中。
他抬起手，用指腹拭去嘴角的血。
每走一步，他的意识仿佛都要被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夺去一分。
渐渐的，眼前的红色慢慢变白，白到刺眼起来。
恍然间，苍玄看见了年幼时的自己，父神牵着他的手走到和春之乡的神树下。
在弥漫着花草香气的风中，一个如玉般的女孩从神树中像落叶缓缓飘入父神怀中。
父神抱着她对他说：“苍玄，她叫卿辞，是你命定之人，你要好好保护她。”
他看着小小软软一团的卿辞，抬起手去触碰那同样小而软的手。
卿辞抓住他的指尖，睁开眼的刹那，苍玄在她眼中看到了天地间最美的繁花。
“小丫头，我叫苍玄，你的夫君，我会一直保护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一金一青的两个小小身影渐渐长大，却又如毫不相识一般渐行渐远。
看着这一切，苍玄的心好像都被撕裂成无数块，连同血海带来的疼痛都算不得什么了。
卿辞，卿辞……
原来他从未保护好她。
愧疚、悔恨和怜惜似是膨胀开来，压得苍玄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都被淹没在血海的巨浪中。
等醒来时，苍玄见自己在九重天的寝殿内，身边除了医仙再无他人。
他神色一紧，不顾身上的疼痛坐起身：“卿辞？卿辞呢？”
医仙面露关切：“娘娘将您送回来后便走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娘娘还说……以后天界不会再有春神，让您不必再寻她了。”
听了这话，苍玄眸色一颤。
他慌忙下榻，却因无力而狼狈地摔了下去。
医仙连忙将他扶起：“帝君，您神力快要耗尽了，若非有神格护体，那血海之水会让您灰飞烟灭的……”
“滚开！”苍玄一把将他推开，怔怔呢喃，“她说过会原谅我的……”
说着，他咬牙撑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刚走到殿门外，一天将跑来禀报说苍玉追着卿辞下凡了。
苍玄一听，心不由一沉。
苍玉没有神格，那微弱的神力只是全凭丹药撑着。
正当苍玄要去找卿辞时，医仙立刻跪在他面前：“帝君，就算您要杀了小神，小神也不能让您去了，若您再不闭关疗伤，只怕是连神格都保不住您神体。”
苍玄呼吸渐渐急促：“让开。”
医仙冒着冷汗，却也不挪动分毫。
苍玄冷下了脸，化作几缕金色流光飞了出去。
“帝君！”医仙急唤一声，权衡之下还是跟了上去。
云雾擦身而过，苍玄看着手中的步摇，泛红的双眼流露出丝丝不舍。
既然卿辞能将他从血海中救出，心中一定是还有他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