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重渊宫,刚一进殿,问心便眼尖地发现了长出了花骨朵的玄冰草。
“尊主!您的血也太厉害了!”
玄霖猛地敲了敲问心的头,“不要大呼小叫,太聒噪。”
他走上前去查看那花骨朵,透明的花瓣收缩在一起,似乎再喂上几次血就要开了一般。
但照前两次用血养草的生长速度来看,应该远没有这么快长出花苞才对。
他不禁想起了神息之渊那棵万年不曾逢春的枯树,竟也因为他的血长出了几片叶子。
他又没有用心头血,何时能这么灵了。
问心:“既然已经长出了花苞,那再过几日就要开花了,到时候茯月就能醒了吧。”
琅画赞同地点头。
一旁的玄霖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忽然眉头一皱。
难怪他从刚才回到重渊宫过后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的灵气已经耗光,而在冰湖托着茯月沉睡的泡泡就是他用灵气化出来的。
也就是说,那泡泡也许已经破了。
玄霖阖了阖眼,再睁开时冰冷的墨色双眸里泛起一点波澜。“啧,麻烦。”
“诶?什么?”
问心话刚问出口就看到自家尊主化成一道黑影飞速地窜了出去。
冰湖中,圈住茯月的泡泡越来越接近透明。
在泡泡中昏睡的人丝毫察觉不到危险,神情依旧安宁。
终于,最后一点稀薄的灵气被耗光,几乎透明的泡泡毫无踪迹地和水融为了一体。
冰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茯月身上色彩斑斓的裙子和一头长长的青丝在水中柔顺地漂浮着,像一尾锦鲤,但却游不动,正在缓慢地下坠。
昏睡的茯月意识深处就像被万斤重的石头压住一般,呼吸不畅,浑身也动弹不得,连呼救都喊不出声。
玄霖钻入冰湖中时就看到茯月缓慢下沉的身体。
他化出蛇尾,快速地游向她。
等到他的双臂托住茯月腰肢时,茯月的呼吸已经彻底被湖水剥夺。
玄霖看了一眼怀中连泡泡都不吐了的人,如画的眉目一点一点拧起来,冰凉的墨色眼眸里逐渐浮上一丝无奈。
一声极轻的叹息后,他扣住了茯月的腰,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中,然后双手捧着茯月的脸,俯下身去。
【系统:生命值+50(自动)】
渡完气之后,玄霖将掌心贴在茯月的小肚子上,用妖力了化掉了被她吸进肚子里的湖水,然后他用妖力重新圈出来了一个泡泡,将茯月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玄霖闭上眼,任由自己的身体在幽静的冰湖中缓缓下落。
他周身渐渐泛起幽蓝色的光——那是在给自己疗伤。
近日受的伤太多了,虽伤不到他的根本,但冷血动物的鳞甲屡屡被烧灼,总归也还是痛的。
冰湖刺骨的湖水可助他疗伤,还能恢复一下灵气。
冰湖深得没有尽头,玄霖一头墨发散在水中如同浸了水的绸缎,墨发正中是一张如古老卷轴中所画的神祇一般无二的脸,风华无双。
他此刻闭目,看不见深沉如水的黑眸,连一身的戾气和万年时光沉淀下来的淡漠都敛去不少。
可惜妖就是妖。
玄霖睁开眼时,他闭目时所呈现的那一点点神性便被上挑的眼尾完全抹杀。
风华虽未减半分,就是太邪了。
玄霖疗完了伤,摆动着无声无息地向水面游移。
他在经过那个泡泡时,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摆身钻入了那泡泡中。
泡泡太小,放不下他,待玄霖把泡泡变大了些再回过头来时,身旁的茯月一把抹开了他倾落在她脸上的头发。
那头发扫得茯月的脸颊发痒,很是不舒服,所以她迷迷糊糊中还很不客气地嚷了一句:
“走开…”
“……”
听到这两个字,玄霖不禁眯起了眼睛,他凑近了茯月的脸,端详片刻,阴沉地说道:
“走开?”
这是在冰湖中,自然是感觉不到热了,所以茯月也不用去找玄霖冰凉的身体去贴着。
可惜这种用完就丢的的行为明显惹怒了身旁的大妖。
她让他走开,他反倒生出了反骨。
玄霖揪住了她脸上的肉扯了扯。
“也不知是谁在重渊宫不要命一般贴着本座,用完就丢?”
茯月不舒服地哼唧了两声,伸手抓住了在她脸上作乱的张口就咬下去。
看着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玄霖有些意外地挑眉。
茯月一口白牙被卡住,咬他就失去了力气。
玄霖唇角勾起一抹笑,神情分明是在嘲笑茯月的不自量力。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静默半晌,玄霖沉着脸念起了清心诀。
漫长的黑夜余下的时光是寂静的。
次日一早,平静的湖面乍起波澜。
“哗”地一声水响过后,玄霖打横抱着怀中软绵绵的人浮出水面。
因为渡气而失去初吻的这位上古大妖,容貌有多俊美,神色就有多阴鸷冷冽。
等到他刚踏进重渊宫时,殿内的莲池瞬间结了冰,殿内的妖侍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觉得自家尊主今日周身的气压格外地低。
玄霖将茯月丢在了榻上,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她——若不是这人的确是昏迷了,他不禁要怀疑昨夜那种行为是她故意而为之。
因不想被本性驱使,万年前,他妖识初开时就一边修炼妖力一边修清心道了。
在他没有得到机缘化形之前,他就已经将清心道修到最后一层了。
万年时光,他于情之一事便犹如此道的名字,清心,寡欲。
如今看来,这道法竟不如刚练成时那般好用了。
把昨夜的失态归于自己灵气枯竭,功力退步后,这件事也不是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玄霖阴郁的神色从茯月脸上移开,那双凝了一层寒霜般的眸子一点一点化开。
灵气枯竭,功力退步,那就多练便是了。
玄霖一闪身,身影消失在了重渊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