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宝妮此时追悔莫及。
她家里做主,让兄长方之儒与林家二姑娘退婚,另与安定侯府结亲。谁料方之儒竟然不肯。虽然父母强势,退了与林家的亲事,方之儒至今仍在与父母闹别扭。
方宝妮便有些恼恨林家姑娘,以为是林家二姑娘勾着她兄长。
另外,方宝妮一直嫉妒林婉棠美貌,凭什么都说林婉棠是京城第一美人,她方宝妮又差在哪里了?!
所以,方宝妮才编出这些瞎话,在宴会上胡说一气。她一直以为林婉棠性子绵软,谁料今日竟然如此得理不饶人。
方宝妮害怕去官府,哭着说:“我错了,我不该胡乱编排威武将军。林姐姐,不,薛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给您道歉!”
林婉棠这才松开手。方宝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鬓乱钗松,再没有方才的得意模样。
男客那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方大学士,你饱读经书,学富五车,只是,于教女一事上实在有些失职了。”
这声音使得林婉棠心头一震,是他!
很快,方大学士就战战兢兢地上前行礼了:“裕王殿下,微臣惶恐,微臣这就去向薛夫人赔不是。”
方文光来到林婉棠跟前,抱拳道:“薛夫人,小女无状,是方某教女无方,方某回府以后定然好好惩戒小女。薛夫人护夫之心令人动容,想来今后一定能得夫君宠爱。”
有人不怀好意地看向林婉棠。薛景睿那冷心冷情的性子,实在与宠爱两字不搭边。
更多人同情林婉棠。
别说薛景睿十有八九已经没命了,即便能够回来,那样的活阎王,只怕也不好相处。
薛景睿娶了林婉棠这样娇花一样的美人,不跟牛嚼牡丹一样吗?可惜了这貌美的娇花。
林婉棠的目光扫过全场,众人顿时感觉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了一般,竟然不敢与她对视。
林婉榕护姐心切,笑了起来:“方大人真有意思,自家女儿没空教,倒有心思关心旁人夫妻之事。”
方文光被说中心思,老脸红了起来,连连向林婉棠行礼道歉,又扭头狠狠扇了方宝妮一个耳光:“孽畜!还有脸站在这里?!还不快滚回家去闭门思过?!”
方宝妮的两边脸都肿得像发面窝窝一样,她哭着冲了出去,方文光对着众人作了个揖,带着妻子张氏灰溜溜地离开了。
此时,乐阳长公主出来缓和气氛,命舞女在桃树下翩翩起舞,一时间赏花宴又是其乐融融。
林婉梅小声问:“长姐,我们要不要去感谢裕王仗义执言啊?”
林婉棠的指甲深深陷进手掌里,心说,感谢他?!她恨不得将裕王剥皮抽筋!
裕王,是今上的五皇子。
前世,薛景和为了脱罪,悄悄投靠了与太子分庭抗礼的裕王。他设法从林府找来了密信,交给了五皇子,五皇子将密信呈给了皇上。
林婉棠不知道密信的内容是什么,但她知道,皇上读后怒不可遏,很快就定了尚书府附逆太子之罪。
想到这里,林婉棠突然看向林婉梅。前世,二房不顾林宏盛劝阻,一顶小轿偷偷将林婉梅送给五皇子当了侍妾。
林婉梅在裕王府郁郁了一生。
今生,无论如何,林婉棠要阻止林婉梅进裕王府。林家的女儿绝不做妾,哪怕是亲王之妾!
见林婉棠出神,林婉梅兀自朝着裕王的方向屈膝行了个礼,裕王含笑朝林婉梅点了点头。
林婉棠忙将两个妹妹拉到一旁,背对着裕王,与一旁的詹家姐妹攀谈起来。
詹家三娘詹灵珊性子爽朗健谈,亲热地拉着林婉棠的手道:“表哥成亲那日,镇平侯府没有邀请我们,妹妹们早就想亲近表嫂,竟一直到今日才能见到您。”
林婉棠见詹灵珊脸圆圆的,一图和气,也十分喜欢,便说:“詹府是夫君的外祖家,我也想着该多亲近些。不知外祖母身子可还好?”
詹灵珊点了点头:“祖母身子还算硬朗,只是一直惦念表哥,时不时就要哭上一场。”
四娘詹灵韵低声说:“爹爹一直派人寻访表哥的下落,大伯更是亲自去了北疆,可惜,也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林婉棠拍了拍两位表妹的手,安慰道:“夫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詹灵珊姐妹二人都坚定地点了点头。
赏花宴上的风波传进宫里,淑妃去皇上面前哭了一回,皇上少不得好言相慰。
第二日,镇平侯薛承宗在大殿上弹劾方文光,说到牺牲的老镇平侯,又想到生死未卜的薛景睿,竟然也一时激愤落泪。
纵然有过片刻的怀疑之心,皇上此时也动容了。他念及镇平侯府世代名将频出,一向忠君报国,便当庭训斥了方文光,将方文光罚俸一年,贬为礼部的都给事中,从正五品贬到了七品。
方文光一肚子气,只能回去朝口无遮拦的女儿撒气散火了。
安定侯府瞧不上这样的亲家,退了与方之儒的亲事,方文光气得仰倒。
原本有意与方宝妮议亲的人家,如今都对这个惹祸精避之唯恐不及。
这一日,林婉棠来到萱草院向杨氏请安,薛景和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印堂发黑,脸色蜡黄。
林婉棠诧异薛景和为何没有去书院,面上却一点不显,如常给杨氏请了安。
杨氏脸上堆满了笑,异常热情地请林婉棠坐下,说道:“棠儿……”
林婉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氏却丝毫不觉:“棠儿,听闻你父亲是青葵书院路老先生的得意弟子?”
林婉棠稍一思索,立刻明白了,笑道:“不过以讹传讹罢了。父亲当年考科举时,得路老先生指点过一二。路老先生桃李满天下,未必还记得这点小事。”
杨氏笑成了花:“你父亲当年高中探花,如今又贵为尚书,路老先生岂能不高看你父亲?眼下母亲有一件事,想求亲家公帮忙。”
林婉棠挑眉问:“何事?母亲但说无妨。”
杨氏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你家二弟被岳漳书院除名了。”
林婉棠故作惊讶:“这又是为何?谁人不知二弟有大才,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薛景和的脸红了红,面上闪过心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