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太爷对着自家弟弟就发作起来,真是典型的打不着雁骂家雀的嘴脸。
杜七太爷闻言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们跳脚撒泼的都闹了多少回了,也不见有什么结果,我说便能立刻成事吗?”
说完此话后,就起身自顾自的离开了。
他一走,好些族亲也觉得没什么留下的必要,灰溜溜的也走了。
只剩下杜二太爷,杜四爷和杜景贤祖孙三人在泖叠轩中摔碟子砸碗的,却不敢再吭一声。
杜家夫妇回到明瑟院的时候,脸色并未有多少好转。
杜夫人好不容易将那些个假模假样的亲戚们给打发走,自然对杜老爷还是一肚子的气没处发。
一进门就恶狠狠的说道。
“哼,就知道推我上前做傻子先锋,你躲在背后用阴招!”
杜老爷能屈能伸,尤其是在自家夫人面前。
赶着就送了茶盏上去。
“夫人消消气,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今日辛苦了,不过也就这么一回了,咱们那小公爷女婿得胜回朝,看他们这些个胆小怕事的还敢不敢造次!”
他倒是会忽悠,杜夫人听到这里才顺了顺心。
反而是一旁丫鬟翠安没忍住笑了出来,杜夫人立刻横眉冷对起来。
“怎的?老爷说的不对吗?”
“夫人消消气,老爷英明神武,夫人贤惠大方,咱们杜家能有今日的势头,全仰仗您二位了,奴婢笑,是笑那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杜夫人听了这话,气愈发平顺了不少。
“就是!日日不思进取,就想着怎么捷足先登,就因着我没给你们杜家生出个儿子来,这些老东西明面上私底下给我使了多少绊子!”
随后又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旁边落座的杜老爷。
杜老爷立刻指天发誓道。
“夫人放心!便是他们送来仙女,我也绝不多看一眼。”
见自家夫婿一脸诚恳,杜夫人受用不少。
这些年,杜家那些不省心的亲戚,送良妾的,劝和离的一年要来好几波。
只不过见杜老爷这里铁桶难破,于是就把主意打到她的两个女儿身上。
先是提出要他们认四房的杜景贤为嗣子,承继香火。
被杜老爷严词拒绝后,就搬出未嫁女不得分家产的威胁来。
原先杜景宜才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有好几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想来订亲了,愣是被这些极品亲戚给上门搅黄了。
后来杜老爷说要招婿,一家子更是闹得是鸡飞狗跳。
知道的是杜家要上门女婿,不知道的还以为杜家是索命鬼差住的地界呢。
谁沾谁倒霉!
一来二去的,自然拖了不少日子。
眼见杜景宜都及笄好几个月了,也不见好姻缘落到她头上,夫妇二人如何能不着急!
明明这些年给他们的足够多了,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杜夫人气恼,杜老爷自然也不高兴。
谁知瞌睡碰上了枕头,遇到国公爷也正愁小公爷的亲事呢。
恰巧又有他们给女儿造的“命硬”传言。
果不其然,那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就亲自登门商谈亲事。
而这一切,都让杜家夫妇二人觉得后怕。
若没那么幸运碰着了这门亲事,岂不是要让女儿杜景宜一辈子都老死在闺阁中,想起这些就来气。
紧接着就问道。
“二小姐和姑爷呢?”
“回夫人,在涧流院呢。”
涧流院,乃是杜景宜出嫁前所在的院子。
她回门带夫婿去往日住过的院子里头瞧瞧,也应当。
听到此处,杜夫人的火气才压了下去,转而吩咐道。
“唤人去叫他们吧,也是时候吃午膳了,吃完还是快些回国公府吧,省得留在这里遇见那起子不要脸的,平添笑话。”
“是,奴婢这就着人去请。”
明瑟院中,杜老爷还在好声好气的哄着杜夫人。
而相隔不算太远的涧流院中,商霁和杜景宜夫妇则是分隔两房,各有各的想法。
杜景宜才回到院子,就道自己不舒服,想歇歇。
商霁侧眼看了一下那简朴的盒子,便知她是有事要处理。
说起来,二人相见也不过第三天。
他自己尚且做不到推心置腹,自然也不会这么要求杜景宜。
于是,点点头就去了左侧房歇息。
主屋之中,杜景宜关好门窗后,就立刻让丫鬟樱桃打开了盒子。
果不其然,里面放着厚厚的几册本子。
但上面却并未标记着“杜”字,反而是在里头记录了不少关于一言姓富商的家产。
密密麻麻的,一叠又一叠。
旁人只知道杜家是富户,但随安城内,哪一个能站得住脚跟的商贾人家不富?
因此,杜家到底有多少钱,外人可不大清楚。
只知道杜家嫁女的排场很大,而杜氏夫妇也乐善好施的很。
可唯有杜景宜才知晓,这盒子里装着的不仅仅是经年累月存下来的家产,更是杜家日后的退路。
如今大兴立朝也有两任皇帝了,说起来也还是平静。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几十年的时间就能更迭两朝,谁也说不清楚日后之事。
所以,这盒子里头藏着的秘密,在这世上除了杜家夫妇以外,也就只有杜景宜才知晓。
多年前的事情,就这样历历在目。
那时候,杜景宜才四五岁大小,手里的算盘已经拨弄得很是清楚厉害。
杜老爷抱她在怀里看账本的时候,也是一点一点的教。
因此,杜景宜识字的本领,并非从诗书辞赋中来的,而是杜老爷用账本教的。
谁让她自小就展露出极具天赋的经商头脑来。
所以,杜老爷可是用心的栽培。
正当杜老爷还在为自己今岁又得了一百二十万两的利润而笑得合不拢嘴之时。
杜景宜却歪着小小的脑袋好奇问道。
“爹爹,若是有人知道咱们家是肥猪壮羊的,会不会有人拿刀子来放血呀?”
稚女童言,本当不得真。
奈何旁边的杜夫人却从里头悟出了个“大富得藏”的道理来。
那时候,正逢两朝交迭,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自然是垒了不少的财富在身。
夫妇二人显然也有些飘了。
还好女儿一句童言倒是将他们给从美梦中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