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真正成婚的那一天,天清气朗,灿阳高照。
姜舞娇难得有了精神,脸上的气色都好了几分。
她穿上大红的嫁衣,画上精致的妆容,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月儿。”姜徵进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女儿这般,心头一酸。
姜舞娇忙起身,笑着上前拉住姜徵的手,半是撒娇道:“还以为父亲生气了,不来看女儿嫁人呢。”
姜徵两鬓已然斑白,看着眼前的女儿,似乎又瞧见她十六岁那年出嫁的模样。
一样娇怯的脸,眉眼弯弯带笑,满心欢喜的嫁给心上人。
可是……一想到后来,姜舞娇生产那日,若不是他在宫中有些势力,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活生生烧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当他暗地里将姜舞娇从宫中接出来,看见她浑身是血的模样,作为父亲,他光是看了一眼,心都要疼碎了。
他好不容易将人救下来,在小药谷藏了一年,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孽缘,她还是要嫁这个男人。
可惜,父母是永远拧不过子女的,而他藏着的秘密也永远没办法对姜舞娇说,她想最后的时间里再嫁萧立一次,他也知道,他拦不住。
光是想到这里,姜徵的眼里忽然泛起浑浊的泪光。
他拍了拍姜舞娇的手,语气有些沉闷:“月儿啊,爹最后问你一次,你会后悔嫁给他吗?”
姜舞娇脸上的神情凝滞了一瞬,而后摇了摇头:“不悔。我知道,平安从前也许爱过旁人,可我想得很清楚,我只有半年的光阴,女儿很自私,只要这半年他爱我,我就什么也不怕。”
姜徵一点也不意外这样的回答,他清楚的记得,姜舞娇十六岁那年出嫁的时候,她也这样满是自信的对他说。
父亲,只要他爱我,我就什么也不怕。
无论过去多久,经历了什么,他的女儿依旧是这样的性子。
姜徵不只是无奈还是难过,只轻轻叹息了一声:“没事,有爹在,爹会保护月儿一辈子。”
姜舞娇一瞬便红了眼圈,又强忍着眼泪,挤出一个笑来:“爹,我从前爱的人是不是对我很坏?他跟平安是不是很像?”
姜徵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嗯,跟他很像。”
姜舞娇的眼神透过窗,看见屋外洒落的光,淡淡笑了笑:“我从前也很爱那个人吗?”
半晌,姜徵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我有多爱那个人?”
姜徵望着她,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心疼的目光,摸了摸她的头才道:“如同你现在爱平安一般。”
姜舞娇没有说话,愣愣的看着姜徵,心却开始不知为何有些发闷。
“吉时到了,新娘子出门了,外面喜轿来迎了。”
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姜舞娇才回过神来。
一时所有的疑惑都被抛诸脑后,她心里一瞬又被欢喜填满。
她是个自私的人,可她就想自私这一回,一辈子,嫁一个相爱之人,哪怕时光短暂。
姜舞娇坐上花轿,掀开盖头,偷偷撩开轿帘往外看。
她看见萧立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坐在马上,半点不似萧王,只像个寻常人家的儿郎,娶到自己的心上人。
她心里欢欣又雀跃,人活一世,能够与挚爱之人一生在一起,已经是上苍恩赐了。
入夜,行宫的喜烛灯影闪烁,灯芯轻微的爆响一声。
门被人轻轻推开,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姜舞娇心中一紧,感到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盖头被人温柔的揭下来,她抬眼正对上一双盈满笑意的双眸。
萧立脸上露出少有的柔情,烛光摇曳,映衬着他的侧脸。
“月儿,往后你便是我的妻子,这一生,我们终归还是走到一起了。”
姜舞娇脸颊微微泛着红,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平安,你在说什么?”
萧立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幸运。”
姜舞娇便笑了,指了指桌上的合衾酒:“要喝了酒,才能长长久久呢!”
萧立便起身去倒酒,酒刚倒好,忽然听见身后一声闷响。
他下意识回头,却见姜舞娇晕倒在床边,脸上是脂粉都掩不住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