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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宗祠的门被打开。
  “表小姐,时辰到了。”银杏到点了便进屋将子书岁扶起。
  前院正厅。
  廊下,被银杏搀扶着的子书岁一瘸一拐地走入正厅。
  这才发现,正厅内,不仅有崔氏,还有从荣信侯府归来的武宁侯,和办差归来、一脸风轻云淡的萧必安。
  夫妻俩坐在主位,萧必安坐在下首一侧。
  一家三口,全了。
  甫一入正厅,三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子书岁的身上。
  相比于崔氏的从容,武宁侯的目光更威严些,不知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添油加醋的版本,武宁侯看着不太高兴。
  萧必安倒没有别的神色,看着倒像是作壁上观的态度。
  子书岁站于正厅中央,轮番唤了声,“舅父,舅母,表哥。”
  礼貌又懂事。
  武宁侯皱着的眉头稍微缓和了些,语气严苛,“本来该是你舅母管束你,可今日闹得动静这么大,我不想知道都难。”
  “是我错了。”子书岁低头认错极快。
  “我已让她罚跪了三个时辰,”崔氏这会儿当起了和事佬,“岁丫头,你说说自己今日错在何处。”
  子书岁乖巧地点点头,“我不该在荣信侯府与荣信侯千金发生冲突,遇到令心中不平之事,应该常忍耐。”
  顿了顿,她看向崔氏,继续道:“也不该在姜小姐取笑我后,予以反击,说她像个丫鬟,让她继续动怒,激化矛盾,而是应该搬出长辈,请长辈来做主。”
  姜玉的父亲官位高于戚岁的父亲,而沈令宜是侯爵千金,地位更是高于戚岁。
  所以身为戚岁的子书岁,在众人眼皮子下,都不该这么做。
  只是子书岁不是戚岁,子书岁不在乎这些,说出这套大概能让崔氏满意的话术,也只是为了应付崔氏罢了。
  崔氏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往后在外,更要谨言慎行,你既居住在侯府,便代表着我侯府的脸面。”
  “我记住了,谢谢舅母教诲。”子书岁轻轻道。
  “我说过,你说的对,便可以请大夫,如今你感觉身子如何了?”崔氏的关怀来得有些迟。
  子书岁刚要作答,却听身侧作壁上观的萧必安突然开口——
  “不对。”
  子书岁下意识朝他望去,连武宁侯、崔氏也看向他。
  却见他理了理衣袖,起身。
  “母亲,一个姜氏、一个荣信侯,即便两家加起来也不足为惧,何须表妹忍气吞声?”萧必安不能苟同,皱着眉看向崔氏。
  他的声音如沉睡在鞘中的剑,一旦出鞘,就带有一种凌厉的杀气。
  萧必安站在子书岁身侧一丈处,他的话语,让子书岁的睫毛颤了颤。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此刻会为她说话,子书岁望向他的眸光亦是闪了闪。
  却不想,下一秒,便听他冷峻道,
  “表妹受些委屈倒是无妨,但不能因此让那些腌臜玩意觉得武宁侯府好欺负。”
  今日萧必安虽不在场,可该知道的事,他是落不下的。
  他的目光没有看向身侧的少女,而是望着主位上的夫妻。
  武宁侯与萧必安的想法相悖,“姜少詹士是太子殿下的人,官虽不大,但与我们乃一路人,荣信侯虽没实权,可他女儿宠冠后宫,这些年连皇后娘娘都快要压不住她了。”
  武宁侯的顾虑很多,“必安,如今你虽被重用,可京畿卫任职要得罪的人不少,过不了几年我致了仕,便无人能替你挡住明枪暗箭。”
  “父亲,太子殿下的手下众多,可母族却只有我萧氏,今日这事,只有姜少詹士教训他女儿的份,哪用表妹来受这委屈?至于那荣信侯,一个绣花枕头,靠女人上位的货色。”
  萧必安一句句话,说得武宁侯无力辩驳,最终只道一句——
  “必安,你还是太年轻了。”
  正厅内,一阵沉默。
  而后,响起萧必安低沉的声音,“不,是父亲老了。”
  子书岁听了这父子的对话,瞬间低下了头。
  她似是害怕他们再起什么争执,还默默地朝旁边挪了一步。
  子书岁是没有想到,萧必安心中竟是这么想的,他竟然觉得,荣信侯是个靠女人上位的绣花枕头?
  虽然确实如此,可萧必安不是喜欢沈贵妃吗?为何又这么说心上人的爹?
  言语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还有眼前这对父子,这对话,换作旁的家庭,必定会吵起来,萧必安直言不讳地说武宁侯老了怕事,可不就是不孝不礼貌吗?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武宁侯的发怒。
  子书岁忽而又抬起头,只见武宁侯面色虽不好看,但没什么怒气,只是有些无奈,
  “你可有想过,得罪的人太多会有什么后果,眼下我萧氏虽势大,可来日呢?若那些被你开罪过的人壮大了,难保不会对你产生威胁。”
  武宁侯起身,父子俩面对面,武宁侯竟还比萧必安矮些。
  这会儿,已经不是子书岁的事了,话题已经莫名其妙地成了父子俩探讨为人处世。
  崔氏正欲带着子书岁离去。
  转身踏出正厅之际,子书岁又听见身后萧必安轻笑一声,阴沉的语气中透着狠厉——
  “那便在他成长之前,连根除去,如此,便再也没了威胁。”
  “不如父亲看看,我想要除掉一个小小姜氏,是如何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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